看着这群自己面前故作肉疼的文臣,陶谦的心里自是万分鄙夷。
这段时间他的身体越来越差了,这一点没有人比他感受得更为明显。
特别是曹操来了以后,他愈加感到有些心力交瘁,甚至在政事的处理上都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了。
但是,不管他是否重病缠身,这徐州目前还是他的徐州,他还是这徐州之主!
可笑的是,不知道是哪个家伙把他重病的消息传了出去。
现在这群世家子弟开始明目张胆地在他眼皮子底下进行谋划,简直是可笑至极!
作为一名以武起家的刺史,他不允许自己的手下骑在自己的头上。
要知道,老虎就算是病了,依旧是一只老虎,并不会变成任人宰割的小猫。
坐在主座上,就像是一个王者屹立在山巅,俯瞰着芸芸众生,肆无忌惮地将众生百态尽收眼里。
只是,身为王者,这一生他注定是脱俗于芸芸之列,必须要站在众生之上,他才能拥有属于自己的角度,才能不被那些庸俗之人所影响。
这,便是陶谦的明悟。
可是,这一点在孙乾看来,他并不能做到理解。
“启禀刺史,刘玄德虽然囤兵彭城,但是我徐州并非只有彭城一地横遭兵祸啊,下邳、广陵同样尸横遍野,如今既然刺史筹措到了钱粮,不如就顺势发兵,安定南北,此方为上上之策。”
这一次,不等那些世家子弟开口,陶谦就率先一步,冷着眼说道:
“公佑,你即为郑公门徒,平素是否饱读诗书?”
“这……在下虽不敢言饱读诗书,但是圣人之言还是铭记于心的。”孙乾拱了拱手,有些不明白陶谦的意思。
谁知,听到他这般说,陶谦却是干笑了两声,挥了挥手说道:
“既是公佑有大才在身,不如就由你去下邳和广陵看看,实地调查一番,回来之后再告诉我应当如何派兵安定二郡,不知你以为如何?”
此言一出,议事厅内不免阵阵嗤笑之声传出。
本身就算是人精的各世家子弟,又怎么听不出来陶谦这是嫌弃孙乾太没有眼力,想把他给打发走了呢?
要知道陶谦这位刺史过得日子,其实还是蛮穷的。
北部琅琊国从他执政以来就一直处于臧霸等人的管控下,虽然名义上归顺徐州治理,但是实际上却是听调不听宣。
至于东海,那就更不用说过了,一直到现在,昌豨这位大刺头可始终都没闲着,时不时地就要搞点事情。
此外,还有广陵作乱的笮融,彭城国逃命的薛礼,再加上陶谦现在重病在身。
可以说,现在的陶谦是最没有安全感的时候。
对内,担心各路叛军联合世家作乱;对外,他又提防曹操引兵犯境。
可以说,手底下这万余嫡系丹阳兵,那就算是陶谦手中为数不多的筹码了。
可笑这孙乾不过一白面书生,根本没有丁点对局势的嗅觉,仅凭着一腔热血就想出山执政。
不会真的以为刚才陶谦出言逼迫大家捐粮是为了救济这些难民吧?
说到头来,刚才也不过是陶谦这位病虎,在和他们这些世家进行博弈罢了,以徐州彻底动荡相要挟,逼迫世家们向他表忠心而已。
只有你一个孙乾看不出来这一点,真是可惜啊。
心中默默地摇了摇头,对于陶谦的这一安排,在场世家无一人表示异议。
就这样,无形之中,一位脱离于世家,又满腔热血的年轻人被排挤出了徐州的议事大厅内。
剩下的人还要规划属于自己的利益,自是不会在意那些颠沛流离的徐州难民。
陶谦清楚,这些世家也心里有底。
不过是死一些人罢了,他们手里又不是没有隐藏起来的庄客、佃户,到时候各个世家规划好属于自己的土地,自会安排手下隐户出来耕作。
他们还巴不得徐州的难民再多一点,这样能够让他们吞并的土地也会更多一些。
而陶谦,也不会有什么损失。
他的税收大头还是在这些世家身上,到时候不管土地是在难民还是在世家的手里,他都可以收到如数的钱粮。
这一点,大家都心照不宣。
……
傍晚,忙碌了一整天的糜竺回到了自己的家里。
第一件事,他便是安排佣人给自己打了一盆洗澡水,躺在木桶中舒舒服服地发出了一声长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