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舟撇了眼病历本，封面上写着“李佳月”三个字。再看静静地躺在检查床上的病人，她本就白皙的脸蛋显得更加苍白，眉头紧锁，牙关紧闭，贴着头皮的头发湿漉漉的。虽然是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，仍可看出年轻貌美的容颜。方舟坐下，将桌上一摞化验单仔细看了一遍，除了白细胞轻度增高，没有别的异常结果。连肝胆胰脾、肾脏的超声都做了，都没有异常。可以说，目前的检查基本除外了外科的常见急症。

方舟起身，来到病人右侧：“李小姐，这次腹痛发作有什么诱因吗？”

李佳月此刻肚子疼得厉害，正咬着牙，憋着一口气，不太愿意说话。站在一旁的沈薇凑近方舟，小声说：“刚才，丁医生已经问过这些了。”

“还有一些问题，可能我还得了解下。”方舟解释道。

“有什么问题，可以问我。”沈薇忙道。

“一些私人的问题。”方舟一边解释，一边示意她出去。

沈薇愣了一下，说：“她现在这个样子，我得在这照顾她。”

方舟看李佳月没有反对，便接着问：“有没有怀孕的可能？”

李佳月的表情变得有点难以捉摸。沈薇支支吾吾地说：“她两个月前刚订婚了。”

“那就是有怀孕的可能性了？”

李佳月依旧皱着眉，不置可否。

“李小姐，我得给你做个腹部查体。”李佳月点了点头。方舟按照视、听、叩、触的顺序进行检查。视诊、听诊、叩诊都没有明显异常，触诊的时候发现右下腹的肌肉比左侧紧，摸起来发硬。方舟轻压右下腹，李佳月眉头皱得更紧了。方舟见李佳月尚能忍受这样的疼痛，便继续往深处按压，突然一松手，李佳月痛呼一声。沈薇在一旁先是愣住，回过神来连忙询问李佳月怎么样了。

“右下腹肌紧张，压痛、反跳痛都是阳性。”方舟解释道。

“让妇科急会诊吧，需要除外宫外孕。”方舟把查看的结果告知丁泉。

“不可能！”李佳月大声喊道。

方舟吓了一跳，回头一看，本来还有气无力的李佳月坐了起来，右手撑着半个身子。“为什么不可能？”方舟反问她。

“一次就怀孕了？还是个宫外孕？”李佳月问道。

“理论上是可能的，只是概率比较低。”方舟回答道。他见李佳月还要反驳，接着说：“这样吧，让妇科看一下，如果是宫外孕的话，可能就要尽快手术，你朋友在这是不行的，需要家人签字才行。”

李佳月的身子瘫软下去，又躺回了床上，看起来比之前更无力了。

方舟刚回到留观室，就见袁姗姗正坐在工作电脑前面。估计是方才叫不醒的老头的头颅CT图像出来了。方舟走到跟前，果然袁姗姗正在看已经上传的急诊头颅的CT影像。影像科的急诊检查只要做了，医生登录自己的账户在工作电脑上就能立刻看到片子，帮助诊断。但正式报告出来还得等两小时以后。方舟看了眼片子，指了指片子上一块白色不规则斑片说：“豆状核出血，先让神内会诊吧。”

“好。”袁姗姗打开病历系统，点开会诊申请。急诊科的会诊都是急会诊，发完会诊单后要打电话给被邀请会诊的医生，会诊医生要求10分钟到岗查看病人。实际上，会诊医生通常是各个科室的住院总医师，如果手头在忙，就不能及时接听电话。再加上急诊科在一楼，很多科室在楼上十几层，甚至二十几层，从病房出来坐上电梯到急诊科，到急诊科后，还要在迷宫一样的急诊门诊、急诊留观、急诊抢救、急诊病房中间穿梭，在走廊和室内寻找要会诊的病人，这一系列动作基本上不能在10分钟内完成。况且，当袁姗姗写完会诊单，又打通电话，又过去了20分钟。

“我饿了，我去吃个泡面。”袁姗姗向方舟汇报。方舟看了眼挂在留观室侧面墙上的挂钟，已经是半夜两点多。“你大半夜吃泡面，不怕长成小胖子？”

听了方舟的话，袁姗姗面露难色，过了不到10秒钟，终于坚定了决心：“饿啊~还是得吃。”不上夜班的时候，晚上不会有太大的体力消耗，半夜都在睡觉，不会觉得饿，而在急诊上班，晚上12点接班忙到现在一刻没停，饿肚子也很正常。新来的医生会在半夜加餐，但大多数有经验的医生即使饿了，也不会在半夜加餐，因为加餐后会日渐增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