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程中,钱亦文一边开着车,一边不时转头和大爷搭着话。
聊着聊着,大爷突然怼了他一下:“看着点道儿,前边那个人好像他妈是个酒懵子……”
钱亦文向前看去,果然迎面过来一人,正在随机丈量着这条土路的宽度。
钱亦文赶紧减速,往路边靠了靠。
大早晨的,这是几个菜呀,喝成这样?
走近了些,钱亦文仔细看了看,这不是姜德旺吗?
见钱亦文有要下车的意思,纪兰凤和英子赶忙阻止。
想起了姜德旺想来家里过年的事儿,纪兰凤皱着眉头拽住了钱亦文的衣服:“躲还躲不开呢,你下去干啥?”
钱亦文回头笑了笑:“妈,你们没看见他都朝我笑了吗?
“照面了,不下去说句话不合适。”
说着话,钱亦文下车打了声招呼:“四姨父,这是打哪儿来呀?”
姜德旺拍打着钱亦文的肩膀:“你说巧不巧,正核计着上你家呢,还搁这碰上了。”
钱亦文下意识地向后躲了躲。
这股味儿,没半斤也得有五两……
姜德旺一张残破的脸,在酒精的作用下,更显狰狞。
努力笑了笑后,随手掏出了一个破手绢包。
打开来,那里面竟然包着一沓子钱。
虽是不多,有整有零的,但看样子百八十块总是有的。
姜德旺从里边抽出了一张五元大钞递了过来:“正好,碰上了就不用到你家了。
“这是过年的时候你借我的钱……”
钱亦文笑道:“四姨父,要是没有,你就先花着吧。”
姜德旺一扬手,许是想让钱亦文看清他手绢包里的钱到底有多少。
只是,用力过猛,一沓子钱散落了一地。
一边和钱亦文一起一张张把钱捡起来,姜德旺一边说道:“不管有没有,这救急的钱,也得想着还上。”
这境界,可以呀!
钱亦文突然觉得二皮脸的这张脸似乎也没那么难看……
“四姨父,哪来这么多钱哪?”
姜德旺喜滋滋说道:“在我侄儿干活那个采石场打石头挣的!
“小年轻惜命,填药放炮的活儿没人愿意干,让我这不怕死的捡了个便宜。
“好的时候,一个月能挣六七十呢。”
钱亦文突然莫名一阵心酸,这不是拿命在换钱吗?
“四姨父,这活儿可危险啊!”钱亦文说道,“还是注意点安全的好。”
姜德旺一边捋着手里的钱,一边说道:“都这岁数了,还寻思那个干啥?
“死过一回的人了,听天由命吧!”
钱亦文又问道:“大早晨的,喝这么多酒干啥呀?”
姜德旺说道,“不该谁不少谁的,喝一口得一口了……
“还了你的钱,再把二山神那十五一边,哪怕是明天就死了,也能闭上眼睛了。”
二山神?
那倔老头儿听说抠得要命,咋还能借给他钱呢?
李豆腐匠曾满脸鄙夷地说过,二山神在人前抽烟,那烟盒里永远都是一根儿。
过一会儿烟瘾犯了,再拿出一盒来,还是一根儿……
听说,就大队书记抽过他烟,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。
钱亦文忍不住问了一句:“四姨父,你跟二山神挺熟啊?”
姜德旺把钱揣好:“都是赶山人,还有一条命的交情,借点钱倒也不是个事儿。”
“四姨父,啥一条命啊?谁的?”
姜德旺自得地说道:“别人救过我,我就不能救别人?”
没想到,讨厌如二皮脸,也有壮举!
正想着,姜德旺又接着说道:“那年他赶山,让小鬼给抹搭(mada音:妈搭)了,要不是碰着我,他就葬送到四方顶底下了。”
<抹搭:原指一种眼睛半闭、眼睛朝下看的藐视。例:钱亦文得罪了英子,英子抹搭了钱亦文一眼。此处另有一层意思,意指迷山,和遇到鬼打墙类似。>
钱亦文想到,他想请二山神重新拜山,可阎春生和李豆腐匠子跑了好几趟,二山神说什么也不肯出山……
想了想,钱亦文问了一句:“四姨父,那是哪年的事儿啊?”
“哪年?”姜德旺寻思了一下,说道,“说这话,总得有个四五年了。”
钱亦文奇怪地问道:“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