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怎么还不走呢?”大爷见钱亦文一直盯着后视镜里看,催促了一句,“快点跑,赶赶道儿,我也上你那药厂瞅一眼。”
钱亦文答应一声,挂档起步。
他也惦记着去看一眼,设备也不知道安得怎么样了……
刚刚,钱亦文和姜德旺的谈话,大爷都听得真切。
他也一直留意着这个只有半拉脸的醉汉。
毕竟,年轻帅气的多见,这样的年八辈子可是都难得看到一回。
“这人是谁?你怎么认识的?”大爷开口问道。
“大爷,这老头儿可不是一般人儿。”
“咋不一般了?”
大爷琢磨了一下,不就少半张脸吗?
就这扮相,对大爷这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,能形成啥震撼力?
别说缺半张脸,少半个身子的大爷还少见了吗?
钱亦文说道:“大爷,他可是从黑瞎子巴掌底下捡回来一条命呢。”
大爷一听,明白了:“那不就是熊瞎子剩儿吗……”
钱亦文嘿嘿一笑,从去阎春生姥姥家收药材开始说起,一直说到姜德旺受了李长丰的牵连,突然跑来找二大爷求助……
听完了钱亦文的描述,大爷说道:“穷成这样,能想着还钱,也算有心了。
“穷的可交,富的可维……
“谁也不知道啥样人能有用,啥时候能有用。”
寻思了一下,大爷又问了一句:“你要找人赶山,是为了给燕京的领导送礼?”
钱亦文点了点头。
“我看,没啥大必要。”
钱亦文说道:“大爷,领导可是吃过见过的人,我也是寻思着给领导整点特殊东西。”
大爷转头看了他一眼,轻声说道:“特殊?能有多特殊……”
大爷的话,钱亦文明白。
哪有什么东西能比大爷身上的伤更特殊?
可是,这么特殊的东西,他也没有啊?
那只能是退而求其次,再另外找点特殊的东西了。
……
吉春市欢胜久泰制药厂,这几天很是热闹。
厂里的工人们,都停工好几天了。
市里的第二建筑施工队来了几个人,指挥着厂里的工人们,又是刷墙,又是铺地的。
包括所有闲置着的厂房,全都收拾了一遍。
铁大门除了锈,刷了新油漆。
一块新厂牌,也明晃晃地挂了出去。
厂长办公室,也粉刷一新,连袁厂长那张1950年的破桌子,都给换了。
工人们有点懵了……
这么干,怎么着也得几千、上万块钱吧?
有那闲钱给这些工人涨点工资不好吗?发两袋精粉包几顿饺子也行啊!
新入股的那个人,脑子好像是长后鞧子上去了!
你收拾这么好,以后欢胜久泰还怎么好意思跟政府要救济了?
正一边干活一边嘀咕着,又有三大车包得严严实实的货物进厂了。
一边卸车,工人们一边想,这些印着半拉字儿的箱子里头,到底装的是啥玩意儿?
吉春市欢胜久泰制药厂,迎来了松井的新设备。
细心的人,从箱子上读到了“钱亦文”几个字,不免好奇地发出了三连问:“钱亦文?这是谁呢?从来没听说过呢?”
旁边有人撇了撇嘴:“这都不知道……厂里要变天喽!”
“到底怎么回事?怎么说个话儿比那啥都费劲呢?”
那人说道:“听我媳妇儿她公公的儿子说,春城来了个英多公司的老板,成了咱们厂的大股东。
“还听说,马上咱厂子就要改名儿了。
“叫什么……叫什么英多吉春市欢胜久泰制药厂……”
问话的琢磨了一下,撇了撇嘴反驳了一句:“净闲扯!
“再怎么改名,还能把‘英多’加到‘吉春市’前边去?”
那人一扬脸,声调渐高:“不信?不信咱就走着瞧!”
二人正说得热闹,冷不防身后袁清河暴喝了一声:“扯什么老婆舌!
“快他妈干你的活儿得了!”
吓得二人赶紧溜了。
厂长最近一直肝火旺,都看好几回老中医了,还是少惹为妙。
……
钱亦文的车停进了院子,崔德健第一个跑了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