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烟飞就在这菜地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。

边哭边数落着对不起她的人，她数落自己的命苦，数落婆家的人不问事，数落钟绵琴给她找了这么个丈夫，数落为何就偏偏她最倒霉。

“他这个病发有一段时间了，时好时坏的。前一段时间还好，一天还有清醒的时候，现在这是彻底糊涂了，我去哪他就去哪，我干什么他就学什么，我上个厕所他都要跟着。”

“大姐，我这往后的日子咋办？”

看着面前梨花带雨的妹妹，还有那个坐在地上吃芦稷不吐渣的妹夫，杨根月也不知如何是好。

“三子，这都是命。”

“我们这些人，今天吃的好好的，明天能不能吃上谁也不知道。你看我半个月前还想着我家老二要出世，小衣服都准备了好几套，计生办的人一来，都成了飞灰，就跟从来都没有来过一样。”

杨根月如此的安慰着三妹，此时也许只有自己的不幸才能让她感觉好受些。

杨烟飞这才注意到大姐的肚子憋下去了。

“大姐，你这……”

“唉，命里有时终须有，命里无时莫强求，你我姐妹都要看开些。”

“对不起，大姐，没想到你都这样了。”

“自家的姐姐，你有难处不找我诉找谁诉？咋个还说上对不起了？”

“大姐，我还是带小云走吧，你也需要休息，就不要烦我的事了。”

“我这现在没事了，你别急着走，中午在大姐家吃饭，下午让你姐夫在家，我带你去找刘瞎子算算命。”

“我的命不用算，一定是不好的。”

“话也不能这样说，人家都讲刘瞎子算的准，我们找他看看有没有啥方子改改运。”

眼瞅着就要到中午了，杨根月带着二人回家弄饭。

丫头好奇的看着三姨夫，那滑稽的样子让他特别想笑，但是他看到大人们一脸凝重的样子，只得把这股劲憋在心里。

“丫头，你不认知我了？”

“你是三姨，他是三姨夫。”

“你三姨夫神经病犯了，你喊他试试，看看应不应你？”

丫头看着小云，刚刚远远的看着觉得好玩想笑，此时要走得近了去喊，心理又有些犯怵了，他扭头看着妈妈，想得到一些鼓励。

“去喊吧，没事。”

丫头慢悠悠的靠近了些小云，小腿绷得紧紧的，做好了随时跑开的准备。

“三姨夫，三姨夫。”

一喊完就转身跑的老远，也没去管对方到底有没有应自己。

杨烟飞看着丫头这个样子，心里更加难过，眼泪又要控制不住的往下流。

“小孩子不懂事，你别多用心。”

“小孩子的反应才是最真实的，怕就是怕，不好就是不好。其实天天对着他这个样子，我也害怕。”

就在杨烟飞的眼泪又要决堤的时候，许清山干活回来了，这么一打岔杨烟飞的心情反而平静了下来。

“大姐夫，给你添麻烦了。”

“你这说的什么话，都是一家人。”

土灶里柴火烧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，有些没有干透的尾部被烧的还不停的冒出汁水，滋滋的，或是来不及聚集起来就被高温蒸发掉了，或是滴落到土灶子上的柴灰里发出微不可闻的闷响。

一屋子的人都静静的坐着，似乎都在等待着饭香，又或者再等待着不知该如何办的下午。

有没有一种可能，眼睛一闭一睁，眼前的这一切不好全部都烟消云散。

这只是一场还没有醒来的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