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正为他掐着人口诊治。忽听得李长龄如此说,惊吓得连忙细看时,才觉许王气息微弱,不由变色。
“殿下,殿下!”
李长龄已继续道:“可笑张娘子,以为十六叔是为了天鹄部才潜伏在我身边,替她们做事;她以为,她通过十六叔利用了我,却不知早已为我所用。”
此时连安泰都听明白了,骇道:“李参政……李长龄,难道张娘子谋逆,哦不,往前推,昌平侯府那些事,全是你搞出来的?”
“我没让他们害楚王,没让他们屠灭秦家,没让他们刺杀寿王、阿榆他们,更没让他们谋逆。”
李长龄轻描淡写,“我只是利用他们的野心,推了一把而已。”
如果不是他自己承认,即便查到李十六,李十六也只会说,他是奉张娘子命潜到李长龄身边,李长龄也是受害者。他一样可以清清白白继续当他的宰执高官。
官家越听越是惊怒,“李长龄,朕自认待你不薄,你为何如此对待朕?”
“不薄?害了魏王,把我当魏王的替身看吗?”
李长龄垂头,看着自己胸口的剑,“因为猜忌,你先杀我生父,又害了收养我的四叔四婶,听说我逃了,又逼令跟随我的仆从给我下毒……”
“你……”官家蓦地想起了某些往事,一阵寒意自骨髓冒出,“你是……四弟逃往南方的那个养子!”
李长龄微笑,笑容令他白得仿若半透明的面庞飘缈起来,“是啊,就是我。我生不如死许多日子,才被十六叔找到,却一身的毒和伤,注定活不过三十岁。若不做些什么,岂不枉来这人世一遭?”
官家腰间利匕已被周山拔出,匆匆地掩了一把伤药,压着伤口止血止疼。
但此时官家却似更疼了,疼得站不住似的,只盯着眼前这个快要随风飘去般的苍白男子。
“从最初相见,就是算计?”
“是……算计。”
阿榆已在沈惟清的扶持下扑到李长龄跟前,看着他苍凉的面庞,满眼俱是泪。
“利用周山和凌叔的师兄弟之情,同时引走他们,也是你的算计?你可曾将凌叔的性命计算在内?”
“没有。寿王那次,还有这次,我引走凌岳,其实是想将你一起带走。”
李长龄看向阿榆,唇角笑意深了些,极温柔地说道:“这一世,我孤单够了……若你死去,黄泉路上,便有你伴我。小瑜儿,你可怪我?”
阿榆想了下,摇头,“不怪你。遇到藜姐姐和惟清他们之前,我也觉得,举世皆我敌,举世皆可杀。世人都死了,也与我无干。但现在,我希望他们都能活得好好的,你也活得好好的。”
李长龄便又笑了下,“嗯,你活下来了。也好。”
也好。
他随心而死,她随心而活。
各自的结局,各自来决定。
他仿佛无声地喟叹了一声,又仿佛没有,只是眼睫无声地耷拉下来,头也垂落下去,再也无了声息。
他的衣衫被鲜血所染,一半殷红,一半竹青。
如生与死交织,如希望与绝望纠缠。
“长龄……长龄兄长……”
阿榆伏地痛哭。
一世长安,百岁长龄,尽成梦幻泡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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别院这桩惊天谋逆案,最终并未在朝堂引发太大波澜。
官员们所能打探到的消息,张娘子设计,联合裴绩成等投来的临山寨匪人试图行刺官家,落败后被杀;
参知政事李长龄似与张娘子有所关联,但在混乱中遇害;
许王骤逢大变,病卧于床。
官家据说受了轻伤,但第二日照常上朝了,只是面色不大好,退朝后立刻回了福宁殿,传了医官。
无疑,官家在刻意淡化此事。
真凶张娘子和暗中推动这一切的李长龄已死,还有个帮凶许王,是他看重的儿子,又正病着,掀开真相,难道将半死不活的许王丢入大狱?
至于罗金缕及随着裴绩成投来的山匪,或充军或发卖,有司自会处置,早已无人关注。
皇后知晓官家受伤不轻,急着日夜照应,顾不了伤势同样严重的阿榆,便由得楚王将堂妹接去,交由秦藜照顾。
阿榆少时不断受伤,学武后跟人打斗又是舍生忘死的凶悍性子,倒未将这伤势放在心上。
只是独自在房中时,她往往习惯性地会叫一声“凌叔”。
无人应答。
从此,再无人应答。
杀他之人,是长龄兄长的人;
而处处维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