污云箭雨,莽将折兵
我始终跟在魏五身边。
魏五终不愧是秦家人,刀剑弓枪,无一不使得,烈阳暴雪,无一不忍得,每一次战役,她永远英勇无前。
那敌人的大刀离她的脖颈不过一指远,她左脚为点,仰身作圆躲过,继而右脚如石踏去,手起刀落,血滋射她一脸,她垂眸提起头颅,背后飞来的数道羽箭让她根本没时间思考,手腕转动,手里的东西抛出一道血雨,她身段柔韧躲过箭矢,出乎所有人意料地,直朝弓箭射出处飞奔过去。
借着飞来的箭,她跃起,脚尖点箭,直朝马上主将而去。
两军一惊一恐。
这个女人杀红眼了。
魏五掐住主将的脖子,脑子里闪过父兄的脸,想他们是不是也曾在此地经历如此血肉横飞的战役,想无数个和她一样过不好春节的家眷,想哥哥的脸,比手里主将的脸还要苍白三分,想那些在她背后面前吐的唾沫……
想无数头颅抛飞换来的土地,一纸草书,拱手送人!
“下次和我对阵的,希望是你们的阿鲁克将军了。”
至此一战,魏军无不惧之。
为什么惧?魏五的身后明明有自己国家的士兵,她却拼杀出一种孤注一掷的感觉。
“我是真的怕了,你们没我离那么近,不知道血溅过来,比我体温还要热几分,她就那样自上而下,负着一柄长刀,眼神扫过来的时候,我感觉自己就是一个死物。”
“真是疯了,疯了。”
“打仗哪有不疯的?况且将军杀的是律国人,你怕什么?”
“可是,可是……”
“可是什么?”
他嚅嚅嗫嗫说不出什么来,只好破罐子破摔:“可是她是个女人啊……”
……
魏五将主将头颅丢在曲柾脚下,头颅轱辘轱辘滚两圈,曲柾只愣了一瞬,转身疾步往里走。
魏五实在是累极了。
既然无人向她,那惧她也无不同。
她垂手往一侧的榻走去,刚要坐下,突然被人一把拉起来,偏头一看——曲柾。
“怎么,坐都不肯?”
曲柾摇摇头:“非是不肯。”
说着,便用手中的帕子为她净了手,盆里的水很快被染红,他又重端了盆新的水,帕子交到魏五手上,礼节暗示她自己来擦脸,自己不好冒犯。
魏五喉咙微涩,接过帕子擦脸。
曲柾在旁边安静注视,开口道:“我又不是那些新兵蛋子,打仗本就是刀剑无眼,你死我生的事,没什么好怕的。”
魏五没说话,他又道:“你忘了,我们第一次见,你十三,我那时也是一身血,你看我的时候,不带一点怕的,眼睛亮烁烁好奇的样子,应该是在疑惑——‘这人怎么还没死掉?’”
曲柾说话带了些玩笑意味,他自那次行军,马上相谈被凶后,对魏五的态度又柔和了许多,这些日子,话少的反而是魏五了。
“哼。”魏五将帕子丢他手上,“虽是军营,都尉也应该上下有别才是。”
“将军。”曲柾知道她心里有气,但能说出来,也比憋着相峙好,于是重新拎干帕子,塞进魏五手里。
“将军,我知你不是寻常女子,以前是末将眼拙了。”
“打仗从不是单打独斗,那些新兵蛋子不懂事,还是需要操练,而末将,总归是与将军你在一方的,请相信。”
魏五听此擡眼看他,曲柾比她稍高半个头,于是微微垂首,笑着回看她。
魏五怎么看他,都与身经百战的都尉联系不到一块,就像她这个女人,没人能联系到将军一样。
这一刻她觉得她们是同一种人,她烦透了那些套在她身上,自诩为保护的罩子,恨不得斩烂揉裂,再一脚踢飞。
可她知道无论如何是做不到的,至少凭她一己之力不行。
“都尉竟既然知道新兵蛋子欠操练,那还杵在这干嘛?”
原以为曲柾会生气,他却拱手听命:“将军说得是。”
“那便快去,只说不做非君子。”
……
画面突又烟尘滚滚,战火萧萧。
又是一次大获全胜的战役,将士们振臂高呼:“陛下万岁!”“将军威武!”
魏五按住手里的刀,眼看律军撤退,马上就要隐入飞烟里。
大胡子统领策马过来,粗声道:“乘胜追击!”
魏五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