踏夜回关,一往无前
魏五心里犯了洪,电吼雷啸,但她沉默不语,呼吸加重,抓着圣旨,看了一遍又一遍。
魏五几乎要窒息,这就是皇帝,这就是权利,一个小小的悬云关,一个卑微的秦琢玉,对陛下而言什么都不是,什么都不是!
捐躯赴国难的誓言如雷贯耳,血肉围城的场景还历历在目,他们满心崇敬的陛下,却要放弃他们了。
她要怎么回答悬云关的兄弟,她要怎么面对这晃荡皇恩。
可笑,可笑,太可笑了。
魏五极力控制自己错乱的呼吸。
“陛下,还说什么了吗。”
刘总管笑容不变:“陛下说,这是你最后的机会。”
“郡主,杂家就当你接旨了。”转身要走。
“悬云关怎么办?”魏五追上去,无助道:“悬云关怎么办!”
“郡主。”总管一拂尘扫来她,“陛下自然有自己的考量,不容许谁来置喙,你听话便是。”
听话?
悬云关如何,魏五如何,于皇帝而言都无所谓。
三年前朝堂之中老臣成派,皇帝行事被多加桎梏,魏五这时凑了上来,正和他意,于是让魏五当将军。
他要告诉所有人,一国之君想要捧,哪怕是女人也能风光无两,一旦棋子无用,他一纸诏书,就能让她跌落谷底。他是皇帝,捧谁,抛弃谁,不过弹指间。
悬云关如是,一众黔首如是,在皇权利弊中,不过是随时可以牺牲的物品和蝼蚁。
魏五浑身在颤抖,愤怒,酸涩,郁闷,种种情绪在她绝望的皮囊下横冲直撞。
“啪!”
明黄的奏旨,狠狠摔在地上,溅起沙屑。
可笑,可恨。
“郡主,你想抗旨?”
刘总管的笑容收拾得一干二净,扭脸瞥向魏五,对上一双血丝遍布,红彤绝望的眼。
“你……”他顿住。
“太讽刺了,尊贵的陛下。”
“枉我秦家子,沙场奔走,三年,三年,又三年!笑话一样!”
“那些守城的将士,舔刀抹血的岁月,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苦痛,换来这样一张圣旨!”
“这就是陛下想要的……”她呵笑,怀疑道,“盛世?”
“秦琢玉,你不要不识好歹!”刘总管甩甩拂尘,退出亭子,“曲都尉,还不快叫你们将军别发癫!”
“发癫?”魏五踉跄走了两步,指着曲柾,“曲都尉,你去问问你的陛下,六日,整整六日,他为什么给将士们一个这样的交代!”
“将军,你冷静。”曲柾抓住她的手。
魏五反手攥紧曲柾,另一只手将他的袖子扭在手心:“你倒是冷静。”
“高高在上的陛下,一点都不在乎为他抛头颅的将士们的生死,他不在乎!”
魏五一拳朝曲柾脸上飞过去。
“他在乎他的权谋,他的赋税,却不在乎他的子民,我瞎了眼,你也不是好东西!”
曲柾忍了魏五几拳,终于忍无可忍抓住她的拳头,试图缠缚住魏五手臂。
“陛下自有考量,为人臣子,听令便是。”
曲柾这样的忠犬魏五见多了,脚尖勾住他脚跟,一呼一吸之间,撂倒在地。
“考量?不过是觉得一个悬云关不值当而已。”魏五笑起来,笑着笑着眼角泛起泪花,她有时太恨自己聪明,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滋味实在难受,皇帝居高位之上,是普天最会做生意的买卖人。
魏五撒开曲柾,甩手恨声道:“他要做万人之上,我却不是他的座下臣民。”
曲柾被她的话惊到,满心惶恐,追上魏五不让她继续走。
“别说胡话!陛下想如何不是我们能左右的,你想干嘛?”
魏五胸口起伏剧烈,她反问:“怎么,以为我要杀回盛京?”
以她现在的状态,不像是没可能。
曲柾重重叹息,为她感到心累,又听魏五说:“我这辈子,都不会回那诡谲之地。”
“他不要悬云关,我要。”
“别傻了!”曲柾吼道,“你明知道回去就是送死!陛下给你生路,你不要?”
魏五被气笑了:“你什么时候变蠢了,曲柾……还是说你在装蠢。”
“我……”
盛夏天气,周无荫蔽,两人站在烈日之下黄土之上,四野郁郁无风。
曲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