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肥沃的地里长得极好。
“关家的宝珠诶。”他笑着唤道,“你烧纸的时候辛苦注意一下,烧完再走喽,不然风把钱吹得乱飞,你爸收不到就不好了。”
“好嘞,放心。”宝珠扬手打招呼。
“哈哈,你答应就行,我就是这么说一嘴,不然总有先辈的钱飘我家地里。”
我懂刘家小子的意思,纸钱是给死人用的,飘到菜上不吉利,人吃了会沾晦气。
一般坟山有地的人家,都会围着地扎上一圈篱笆,但总有风大的时候,纸钱或者鞭炮碎掉进地里,又要收拾又难受。
我站着给关工拜了拜,不由自主想起他曾给我们演过的戏——《修月亮的人》。
有诗云:“天上若无修月户,桂枝撑损向西轮。”
月有阴晴圆缺,有坑有坳,真的需要修月亮的人吗,又真的可以修好吗?
当年关工笑着和我们说这个故事的时候,应当是把自己比作修月亮的那个人吧,可是修月亮的人毕竟有限,他到底是修的人还是被修的月亮,不得而知。
我只看见人群层层叠叠,一圈又一圈,一边推倒围墙,一边将自己筑成围墙,对外宣称自己是自由的开放的。
也许他们弄错了方向,里面当作外面,外面当作里面,导致圆一轮又一轮,人群于是成为了一个实心的圆。
他们所厌恶的封建,只是上下嘴皮子一碰的可笑话。
如果将视线拉高拉远,这个圆似乎也圆滑,再拉远,无数这样的圆,却是月亮的斑疮。
胜梅镇人说关工封建,自己又何尝不是呢?
人永远站在自己利益的那边。
我合手给关工拜了第三拜,转头看着宝珠,心里有点犹豫,宝珠眼珠一转,笑看向我,一下洞悉了我心中所想似的。
她移步摸向自己的包,未语人先笑。
“想来那么多年了,还没送过你我的手工品呢,希望你喜欢。”
我见她眼中有光,摊手递给我一支落蝶的山茶花枝。
我一时欣喜:“真好,你一直在做自己喜欢的事。”
手还未碰到花枝,宝珠咧嘴,手轻轻一甩,花上幽紫夹蓝的长尾蝶骤然飞舞,经过我脸侧时,甚至能感觉到它翅膀翩然扇动的风。
这蝴蝶绕着我转,我仔细还能看清它颤动的触须,简直和真蝴蝶别无二致!
宝珠见我愣神,将花枝往我跟前一亮,我只见山茶花层层花瓣一片片舒展,仿若芳菲而至,闻春而绽。
不消片刻,蝴蝶悠悠收翅,划出一个极其优美的弧线,稳稳落于花枝之上。
我看着眼前花怒蝶停的一枝,有种落泪的冲动。花枝之后是宝珠恬然的笑脸,仿佛和我说,你看,这世间万般阻我,却不知我是自由的生命。
关工会后悔没有选择将手艺传给宝珠吗?
也许不会。
但宝珠也不需要在意,她的热爱和天赋,足够支持她越走越远。
我再三赞美,收下了她的礼物。
“宝珠姐,你现在是做什么工作?”
“律师。哈哈哈,是不是没想到。”她拍拍风衣上干涸的泥点,“当时填志愿,好多人要我选师范啊护理啊,好像女生以后就只能做这两行似的,但我觉得我其实可以有更多选择。”
她说:“如果我想成为教书育人的老师,那我就朝着这个目标去,如果我要做工程师,我也可以做工程师,我可以做火箭研究,可以学医,也可以做律师,我可以成为任何我想成为的人,因为我愿意也可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,我一直在为成为自己而努力。”
宝珠收拾了烧完的纸灰,在关工坟前倒了一小壶烧酒。
做完这些,她单手撑腰,仰头发出一声喟叹:“人就活一辈子啊,只有自己知道自己最想要什么。”
她说完,哈哈一笑,环着我的手弯下山。
我问她:“宝珠姐,你还做偶吗?”
“偶?不呀。”她似乎想到了什么,转而问我,“青芜,我爸烧了殊胜前,是不是问你什么了?”
骤然听见宝珠熟稔叫出“殊胜”二字,我不知为何眉心一跳,回答她:“问我‘相不相信木偶里有灵魂’。”
“那你相信吗?”
我看着前方蜿蜒的乡镇小道,思绪好像也开始曲曲折折,当年那个和我有过几面之缘的虚弱的殊胜,到底是遗神,还是木偶里生出的灵呢?
还未等我回答,宝珠却说:“我不信。青