短衫问:“若你爹娘知道了。”
粉面回:“千斤担子我来担。”
短衫:“我家贫缺衣食。”
粉面:“我与你男耕女织。”
短衫左右推拒难脱身,粉面死皮赖脸求嫁娶,短衫慌慌张张两脚如梭,粉面急急忙忙贴心求全。
“三步当做两步走,两步化作一步行,越走越走走不动,回头又是俏佳人。”
戏唱到这里,男女眼神拉丝,台下尽是叫好连连,喊道:“便收下这个小女子吧!”
女子有财有貌,如何配不上他?
“配你呢!正相配!”他们这么喊道。
“忍心叫美娇娘难过?收下她吧!”
“收下罢!”
短衫跑,粉面追,台上再一唱:“你追我什么事?”
粉面:“要与你拜堂成亲嘞!”
台下欢呼!
短衫劝:“我有一大屋,飞不进麻雀,一捆茅草盖屋顶还能剩两根。”
“我墙有眼,屋漏雨,芦花被子禁不起风吹。”
粉面:“我嫁定你!”
短衫:“我有坡脚老母,双目失明。你与我成婚,要早晚伺候我老母。”
“你要织布洗衣补贴家里,你要变卖绫罗绸缎珍珠首饰,一条头巾裹头又作衣裳打补,你要喂鸡牵牛,做饭生子,养老养小侍候夫嘞~”
粉面羞问:“哥你呢?”
短衫挺腰仰头:“我自是砍樵,我只会砍樵。”
“你可愿与我只羡鸳鸯不羡仙?”
郁离跳起来:“她不愿!她不愿!”
没人听得见他的话,大家看得入了迷,脸上是无法忽略的笑。
郁离站在戏台顶上的树枝上,手摇得树叶沙沙落。
突然看见刘家新妇阿茹也在台下,在外不敢靠着自家男人,捏着手帕这端,另一端在男人掌心。
她看戏看飞了神,与男人挨着脚,脸上没扑粉,却有与台上粉面戏子的娇羞,目光炽热,偶而投在旁边男人的身上。
郁离等不及台上拉拉扯扯转来转去的唱戏人说答案,他噘着嘴跑回山里,心道:“这个砍樵人真是口是心非,写戏人怎么会把女人写得那么傻,她才不答应嘞。”
山灵在他头顶转圈圈,说:“人类叫这个为爱情。”
“爱情?”郁离不明白,“好傻的东西。”
山灵说:“人类总是把一些难以发生的事用爱包装,这样不可能就有可能。”
“爱是什么?”他问。
“人类说,爱是让人心软的东西。”
郁离还是不懂,他在草地打滚,太阳软软铺在他身上,他觉得身体也软软的。
这是爱吗?
郁离好像似懂非懂,他说:“我种的蘑菇也软软的,我爱蘑菇。”
说完,开心傻笑起来。
……
女人隔三差五来山上采蘑菇。
郁离觉得这个叫阿茹的女人很友好,她总是笑着来,笑着采蘑菇,成为了男人的新妇,对她而言是一件高兴的事。
郁离也为她开心,他偷偷给女人种最大最饱满的蘑菇。
又过了两年,女人的头巾没了,衣服多了几个雁灰色的补丁。
再一年,女人鹅黄的袄子再也穿不了了,换了瓦灰的衣,穿着罐灰的裤。
还一年,女人上山不采蘑菇了。
郁离听说阿茹嫁给男人快五年,没给家里开枝散叶,邻里邻居让男人早日休了再娶。
女人来山里采药,男人没有休她,她感激不尽,寻不得医,听了屎啊尿啊的偏方,只平白受了罪,反胃还当孕吐,又是吃符纸,又是挂小人,要钱的法子使不得,不要钱的只有自己采药补阴。
郁离隐身蹲在女人旁边,仔细辨别她的篮子里有没有毒草,以免女人心愿未了却没了性命。
女人提着篮子过桥,这次那个男人不在桥那端等她了。
女人嘴里喃喃:“老天啊,赐我一个孩子吧,为我夫添个后吧,我实在过不下去这样的日子了,没有孩子不如叫我去死。”
郁离坐在桥栏上,晃着脚心道奇怪:“之前两个人不是很恩爱吗?”
山灵在他头顶转悠,附和着说:“是啊是啊。”
“人类真奇怪,明明没有的时候也很开心啊。人类不应该说郎情妾意,应该是儿情孙意。”
“这是爱情吗?”郁离问,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