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一样戛然而止,因为她瞧见扁越人正拿身体把屏幕给挡住了呢。
那医生的白大褂下摆轻微地颤抖着,就跟被暴雨淋得透湿的树叶似的。窗外传过来清剿队出发时引擎的轰鸣声。庄周一朝玻璃上自己的影子看去,发现眼尾还沾着泪呢,可他却突然笑了起来:“越人啊,你说维安队长为啥老是给我送屏障呢?”他从床头柜里摸出个木盒,那水晶拿在手心烫得他直倒吸凉气,“说不定啊,她早就知道了,我的梦可不是什么牢笼,而是……”“是一扇门。”声音从窗外传了进来。庄周一一听这声音,猛地抬起头,就瞧见墨晓白站在梧桐树上。他那月白色的长衫沾染着暗红色,发尾的琉璃珠就只剩下半颗了,在夕阳的映照下闪烁着一种很妖异的光亮。墨晓白朝着庄周一招手,然后转身就跃进了废区那一片迷雾之中,他的声音被风给撕扯得七零八落的:“该醒醒喽,大梦谁先觉……”扁越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,却只看到那些晃动的树影。扁越人一把抓住庄周的手腕,发现这少年掌心的水晶正在融化呢——幽蓝色的液体顺着指缝一滴一滴地落下来,在沙发上烧出了一个焦黑的洞。“越人啊,”庄周看着水晶融化的地方,眼泪一下子就止住了,“我好像……想起来了。”扁越人一声不吭。他眼睛瞅着窗外越来越浓的暮色,清剿队的枪声从北区传过来,一声比一声紧促。林小云儿抱着仪器退到门口,声音低低地说:“我……我去瞅瞅检测室有没有备用的仪器。”门关上的那一刹那,扁越人听到自己冒出一句:“要是维安就因为怀疑就对你下狠手,那我就……”“就咋的?”庄周轻轻摸了摸他直打颤的手背。扁越人低下头,在他掌心的焦痕上亲了亲,小声说道:“就把你带到废区去。”窗外的枪声突然就变成了尖叫。庄周一下子推开窗户,瞧见清剿队的装甲车正从北区那边冲过来,车顶上的队员疯了似的挥手呢。在他们身后,好几百个“人”晃晃悠悠地追着。那些“人”都穿着基地的蓝色制服,有的脸缺了一半,有的肠子都拖在地上,还有的……还有的怀里抱着正在啃自己乳房的婴儿呢。跟梦里的情形,那是分毫不差。扁越人冷不丁地紧紧攥住了白大褂口袋里的手术刀。他看着维安从指挥室冲出来,瞅着她拿枪的手直哆嗦,突然就想起三天前给她处理抓痕的时候,基地的头头说:“要是有一天,为了保护大家就得牺牲小庄,我会这么干的。”这时候呢,他看着庄周那苍白的脸,心里头突然就冒出个想法。他头一回觉着啊,也许维安嘴里说的“保护”,压根就不是自己之前所想的那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