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织的毛衣。
浅灰色的毛线还带着松木清香,袖口和领口绣着蓝色的小花。
“试试?”
燕子将毛衣递过去:“天越来越冷了。”
张起灵接过时,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薄茧——那是操持家务留下的痕迹。
他忽然想起初见时,这个姑娘举着刀枪威风凛凛的模样,心头泛起温柔的涟漪。
两人轻手轻脚走到外屋,围坐在余温未散的炉火旁。
燕子往火塘里添了块木炭,火苗窜起来,映得张起灵轮廓柔和。
“过些日子带念安去镇上赶集吧?”
她轻声说:“给她买串糖葫芦,再扯块红布做新衣裳。”
张起灵望着跳动的火苗,那些在黑暗里徘徊的岁月仿佛都被火光融尽。
他伸手覆上燕子的手,暖意从相触的掌心蔓延开来。
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,月光洒在长白山上,银装素裹的世界静谧安宁,而他怀里,是比永恒更珍贵的人间。
长白山的夏夜来得猝不及防,白日里还骄阳似火,傍晚便吹起了带着凉意的山风。
念安趴在窗边,望着院子里突然多起来的萤火虫,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,蹦跳着扯住张起灵的衣角:“阿爹!我们去捉萤火虫好不好?”
燕子正将晾干的艾草扎成束,闻言笑道:“得带上竹编的小灯笼,别让萤火虫跑了。”
张起灵早己找出去年用过的灯笼,仔细检查竹篾间的缝隙,又往灯笼里垫上柔软的草叶。
念安踮着脚往灯笼里塞薄荷叶,说是这样萤火虫会更欢喜。
三人踏着暮色出门,山间的小路被月光染成银色。
念安举着灯笼冲在最前面,裙摆扫过路边的野蔷薇,惊起几只夜蝶。
张起灵步子不紧不慢地跟着,掌心始终虚护在女儿身后,生怕她被凸起的树根绊倒。
燕子折了根狗尾巴草,边走边编小兔子,打算送给玩累的念安。
来到溪边的草甸时,萤火虫己经多得像是坠落的星辰。
念安轻手轻脚蹲下身,看着几只萤火虫落在指尖,橘黄色的微光映着她惊喜的小脸:“娘快看!它们在给我照亮!”
燕子挨着女儿坐下,将编好的草兔子别在她发间:“我们安安也是小仙子呢。”
张起灵倚着老柳树,望着不远处嬉闹的母女。
夜风掠过水面,掀起燕子鬓角的碎发,念安追萤火虫的笑声清脆如铃。
他想起在雪山守着青铜门的那些漫长岁月,黑暗中唯有呼吸声作伴,而此刻眼前的流光与欢颜,比任何长生都珍贵。
“阿爹快来!”
念安举着灯笼跑来,里面己经住了七八只萤火虫:“我们把它们放在窗台上,这样晚上睡觉就不怕黑了。”
张起灵伸手接住差点栽进怀里的女儿,指腹擦去她鼻尖的汗珠。
远处传来猫头鹰的低鸣,溪水潺潺,萤火虫的光忽明忽暗,将这方天地织成温柔的梦境。
回到家时,念安将灯笼轻轻挂在窗前,又在灯笼旁摆了一小碟清水。
张起灵替她换下汗湿的衣裳,燕子端来温热的绿豆汤,里面还浮着几颗冰糖。
月光透过窗纸,与萤火虫的微光交织,念安喝着甜汤,眼皮渐渐沉重,嘴里还嘟囔着要给萤火虫起名字。
等念安进入梦乡,张起灵和燕子坐在廊下。
夜风送来艾草的清香,远处的山影轮廓柔和。
燕子靠在张起灵肩头,轻声道:“从前总觉得日子难熬,现在倒盼着时间能慢些走。”
张起灵揽住她的肩,望着窗内忽闪的萤火,喉间溢出极轻的笑:“那就让时间,陪着我们慢慢变老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