部身家压在一方,起码让父皇觉得,老师是中立的,也就是忠于父皇的。是以,婴宁不能嫁给太子。至于其余皇子皇孙,固然可以。然则婴宁毕竟曾与长孙氏有过婚约,背弃婚约,长孙氏退婚,名义上,她便是长孙家的弃妇,没有一个皇子皇孙,会娶婴宁为正妃。只有本王。本王保证,只要老师将婴宁许配给本王,她会成为本王唯一的妻子,唯一的女人。”说罢,一向清癯冷峻的琅玡王,避席就请,躬身长揖,以布衣士人之礼道:“在下年二十,未婚配,乞请崔老先生将女儿许配给区区在下。”
今日李承渊来诏狱探视崔亮,已令崔亮倍觉惊诧,后来求婚之事,更是令他疑心李承渊有落井下石之嫌,再后来,一番提点叙说,真心诚意,固然是令他刮目相看。而今,李承渊再提求婚之事,名为不忍大才湮没,其实如何呢?
崔亮私底下曾对他的每个学生均做过一番评价,若山淘之旷达,太子之敏锐,嵇亢之潇洒,至于李承渊,却是一句:所行之事利己,亦无不利民。不谈其脾性,只谈其处事。何者?其性格难测,只能从他所作所为对这个人做出判断。
所行之事利己,亦无不利民。崔亮反复默念此句,忽然恍然大悟:既能为国为社稷,又能于朝堂波诡云谲之中保全自己。世上有几个人能做到这两点。李承渊既能践行此言,多少还是有些为国为民的情怀吧。身为皇室,固当如此。
只是,他以一介布衣士子之礼,向他求娶婴宁为妻,并然诺婴宁将会成为他唯一的妻子,唯一的女人。这单单只是为了让他下定决心断了与长孙氏的婚约,将女儿安心嫁给他么?
崔亮叹了一叹,问:“殿下贵为皇室,今日却对老夫行此士子之礼,求娶婴宁,难得啊。”顿了一顿,又道:“婴宁年齿不过十一,尚且年幼,殿下待她,未免不该。”
李承渊笑道:“世间之事,只该难得,没有不该。老师这悠悠四十余年,除却功业之外,可还有什么是放不下,忘不掉,而今想来,还觉美好者?”
崔亮微微一笑,道:“少时与兄长渔樵耕读,倒不失为一件难忘之事。”
李承渊扶案坐下,眼角露出一丝极幽微温柔的笑意,道:“若然本王说,婴宁于我而言便是碌碌人世之中,转瞬片刻之美好,老师可愿意将她交托于我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