打起来呀?!
唯恐天下不乱的羽人,眉头锁成了疙瘩,只得静下心来等着天牢门前的动静,看官服齐整的大理寺少卿在门前不停踱着步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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过了片刻,天牢灌铅的铁门吱吱呀呀地拉开了一线。守卫带出来两个身影,前面那个高而挺拔,一身暗色外氅,大热天仍带着兜帽罩住了面庞。后面的少年提着黑漆的食盒,紧紧跟着,寸步不离。
季昌浩已经等在院子正中,躬身一礼:“问四殿下安。”
“多谢少卿,今日有劳。”声音很低,还略略有些哑。
少卿从身后护卫手里抄过了油纸灯笼,逼近了一步:“四殿下,得罪了。”
他扬手扯下了外氅的兜帽,抬高了举着的灯笼。这一瞬间全院的人包括房顶上的羽人都屏住了呼吸。
烛火透过油纸打在那张脸上,五官棱角分明、冷峻清朗,正是四皇子羿琰。只是一向疏离的眉眼如今汪着潮红,大抵是刚才哭过,才不愿直接示人。
季少卿看清了,也不知那一瞬是庆幸还是失望,只是感觉内心里长长舒了一口气,随后直接跪倒:“微臣得罪,非常之时,望殿下体谅。”
羿琰苦笑,他又有什么不能体谅?
在天启他甚至凑不出一支有能力劫狱的私军,也真是浪费了大理寺如此的兴师动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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车轮粼粼,车厢里九梵一直提着的一口气才吐出来。他小心地从一直抱着的食盒夹层里拿出一枚机关雀,一颗苍铁扳指,擦干净了递给主人——正是刚刚韩杰暗中塞给羿琰的。他说这一世走到如今什么也没剩下,就还留了这两个贴身的玩意儿,就当给故人留个念想。
羿琰接过了,一边仔细收好,一边笑九梵演技太差。出门时若不是大理寺诸人的注意力都在那套外氅兜帽上,他这心里有鬼的小表情可就要藏不住了。
九梵低头赧然一笑,又低头从食盒夹层里抠出来一个小木匣,里面是原样带回来的假死丹丸:“主人,这丹丸?”
“留着吧,也是重金买的。”羿琰随口答了,心下想着这颗没在韩先生这里送出去的丹丸,说不定最后倒是给自己留做一条后路了。
下午他已和家令布置好了府里诸人的遣散事宜,此时也不想回府,让车夫直接找个僻静安全的地方停下,就着风灯的微光,细细研究那个看着有点年头的机关雀。
他小时候听阿母说过,有种机关小雀灌注了精神力进去,能接连翻越几座大山,径直飞上千里送信。但他也一直没见过,当个传说听着,不知是不是就是眼前这种。
小雀一共就半掌大,翅膀上曾经灵巧的小机关锈死了不少,羿琰也不敢太用力,小心翼翼地寻找还能动的关键。
在用指尖按下一处小钮之后,雀肚子里“啪”一声开了一线小门,却是个暗格,看上去里面还有点东西。
他对着光,把小雀肚子里那张卷得规规整整的小帕用指尖拈了出来,展开来。
本是素白的帕子已经泛了黄,看上去颇有些年头,上面是草草地写着的七个人名,而这字迹他太过熟悉:正是他父皇、当今大晁承熙帝羿景恒的亲笔。
第一个名字:羿景恒。
第五个名字:韩杰。
第七个名字他也熟悉:檀香杜鲁。
满大晁能做出眼前这只机关雀的,估计也只有这个老河络:檀香杜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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檀香杜鲁,中陆的河络人,曾是大晁的大司筑。
这是个承熙帝登基之时新设的官职,也没什么必要的职责,供檀香杜鲁满天下寻找有趣的建筑和机关,编辑成册,偶尔在含章宫里小试牛刀,建个亭台院落。院落里他还喜欢搭配上机关迷宫,乐此不疲。
而杜鲁对羿琰来说,又是不同的。
羿琰七岁时候那场大病,昏迷不醒,太医束手无策,最后已几乎探不到呼吸。是檀香杜鲁带羿琰赶上马车,三天不眠不休赶到了铭泺山深处,央求高人救命。历经曲折,调养了一个冬夏才算治愈,送回了天启。
正好错过了九年前那场朝堂风暴。
檀香杜鲁从那时起发了誓再不回朝堂、再不进天启,一晃九年,杳无音信。
羿琰不想碰那段记忆,揉了揉眉心,重又把小帕卷好,却怎么也塞不回去小机关雀的肚子里。翻来覆去尝试无果,他有些压不住烦躁,索性都先放回暗盒里,自己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