距离月圆拢共也没几天了。
江枫曾言希望月圆快些到,可九歌却觉得……要不还是慢点儿来?
自那日打开天窗说亮话后,江枫就有些沉默了。
平时一挺爱笑的人,现在连提一提嘴角都勉强。
九歌觉着吧,江枫这是还没跟人月奴诀别,就先在心里给人办丧了。
月奴是个什么感受没人知道,但江枫眼看就要把自己丧成了灰白色,瞅着特唬人。
小鱼儿和小无缺似乎也有同感,这几日都不要江枫抱了。
一旦被抱上,没一会儿就扭成个麻花,张手要找九歌或燕南天。
九歌这会儿也不敢嫌小崽子烦了,甚至在没人的时候还会跟崽子们唠嗑,说这几天就不吵你们爹了,没事儿多担待担待,他现在正遭受迟来的丧妻之痛呢。
小娃娃能听懂什么,他们只知道爹爹江枫气场不对,但娘亲九歌愿意陪他们玩儿了!
在白天精力足的时候,他们特别愿意给九歌表演翻身,可恨摇摇床太小都不够他们施展的。
九歌见小鱼儿几次撞上床栏,都有些担心他会被撞傻,索性从箱底下翻出一大块毛毡,直接铺院里的树荫下,把崽子们放在上头可劲儿翻。
小小的婴孩几乎一天一个样儿,小鱼儿和小无缺因为被照顾得太好,明明才五个多月大,看着却有别人家七八月的份量。
九歌不知道第几次把翻出界的崽子们抱回来后,她也是累了,忍不住摆弄起崽子们的手手脚脚,让他们能端坐着听训。
“呐,洒家是看摇摇床太小不够你们折腾,才开恩让你们在地上翻的,你们别只知道往外翻,差不多了也得往里翻,洒家光逮你们都不知道逮了多少回,累得够呛。”
小鱼儿:“……”
小无缺:“……”
无知是福,俩孩子压根儿听不懂,只是萌眼溜圆地看着九歌,然后嘎嘎乐。
九歌也笑了,气笑的。
她一手撑着一个孩子,保持着他们的坐姿,训道,“还笑?就知道笑,你们现在老沉了知不知道,就跟小猪仔似的。”
小鱼儿:“……”
小无缺:“……”
有听没有懂。
但其实九歌也不用孩子们有什么回应,她自己说完就痛快了。
“好了,洒家也训完了,你们接着翻滚吧。”
说着她就把手松开了,不想俩孩子竟然还能保持着坐姿不动。
九歌都惊了,“噫,你们这是坐住了?可不是说小娃娃长到六个月才能坐吗?”
为了验证,她伸出俩食指一边戳了一下。
小鱼儿顺势倒了下去,而小无缺却是晃了晃身子,挺住了。
九歌大为惊奇,又戳了他一下,结果小无缺这次没挺住,扑腾了两下仰面而倒,小嘴一瘪就要大哭。
九歌一看,头皮一紧,赶紧拉起小无缺再摆出个坐姿,眼看他歪歪斜斜就是端着不倒,她都有心想冲书房嗷一嗓子,让孩子他爹快出来看热闹。上回傻爹因为孩子的第一次翻身就兴奋得敢捋她虎须,这回若是知道孩子会坐了,说不定可以缓解一下丧妻之痛呢。
九歌想罢扭头去望,不想楼上书房的窗台竟是关上了。
她默默回首,跟小无缺道,“没事儿,咱们下回再给爹爹看,”说着她抬手摸了摸小无缺的头,夸道,“缺崽真棒,很有些不屈不挠的精神呢。要知道,凡人呐,生来多半是要受苦的,若是被一指头戳倒就再也爬不起来,那多可悲啊。”
说完一旁的小鱼儿就乐出了声儿,看着倒是没有什么可悲的样子。
九歌就道,“小鱼崽这样也不错啊,懂得不为难自己亦是大智慧。”
罢了她一声叹息,“希望你们爹爹能想得开吧。”
书房那头,江枫倚靠在紧闭的窗边低垂着头,半晌后突然给了自己一巴掌,自言自语。
“江枫啊江枫,不怪万神医骂你。”
“负心薄幸之徒,怎堪相配?”
适才窗台上是开着的,江枫一眼就能看见在院里玩闹的九歌和孩子们。
他看着看着……郁结的心绪似乎都松快了些,嘴角甚至还不自觉挂上笑意。
只是待他察觉时,那笑意便不再适宜。
一股罪恶感油然而生。
————他怎么还能感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