丝滑的衣料轻轻置于冰冷的土坑时,无论如何都不想埋上。这件衣服的主人曾经是那样自在逍遥,带着自己游历四方,增长见闻,大肆喝酒吃肉,好不快活。她还记得师父曾向对自己说“小弦不善长剑,是因为小弦本就是这世间最锋利的剑。不管何时何地,不必为人言所缚。”他是世上最称职的师父,将自己拉出偏见,教会自己挽弓射箭,在北疆一展身手;他还教自己画“华丽”的妆容,其实就是在脸上乱画一通……
其实玉山老头根本就不会画吧,还偏偏死要面子教自己。
想到这里,云弦突然笑了一声,可是眼泪却比刚才还要汹涌。她拼命胡乱捂住双眼不想让眼泪流出,仿佛流下来的不是泪水,而是仅存的温度。
她其实很怕黑,可她更不想睁眼面对那件墨蓝衣袍。师父笑过她胆小,他说夜里总有星月悬空,即使看不到,它们也一直在那里,总有一天能见到的……
“别怕,玄夜身后是凝望行路人的皓月辰星。”
一朵零落的海棠花拂过云弦冰凉的脸颊,顺着她的衣裳落至雪中,让云弦有一种被摩挲的错感。她终于低垂着头,慢慢聚拢雪白和带着冰碴的土壤,低声说了句“珍重”。
云弦强撑着所剩不多的灵力,使用法术变幻出一块石碑,在上面写道:“清风逍遥四方游,池中卧龙醉方休。”
“师父,你曾问过我,将来想成为什么样子。”
“我说我也不知道,和师父一样做个散仙,整日游山玩水就很好。”
“你说世上没有散仙,做散仙是因为无牵无挂无所念。我从没见过你那样,告诫我一定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。”
“我那时候什么也不懂,而如今…”
断断续续的哽咽戛然而止,云弦抬起头,竖立两只狐耳,面对石碑上的血字,目眦尽裂,一字一顿道:
“我云泠月在此起誓,”
“此生定然,赴以全力,杀尽不公。”
画面开始如雪崩一般四散开来,刺痛双目的雪白铺天盖地充斥整面铜镜,像是要冲破时空的管束。待滔天雪浪散去,铜镜中央的一双蓝眸与铜镜外男子视线相交。
冰蓝眼眸如同万丈深渊,有着不言而喻的狠厉,彻骨寒意自瞳孔而出,令人望而生畏。澄如湖泊的眼波毫无起伏,唯有蔑视一切的淡漠蛰伏其中。
男子起身靠近铜镜,不忍地转过头去,阖上眼眸,一拂袖便掩去了铜镜上的双目,再看向镜中,只有他自己湿漉漉的眸色宛若夜里辰星。
这铜镜是昆仑九尾一族的宝物,名为浮梦冰鉴,以九尾一族灵力为源,可浮现万物过往之事,即使被浮梦者忘却的记忆,亦可重现镜中。浮梦的过程对浮梦者本身没有任何影响,但操控浮梦冰鉴的观梦者会与记忆中的浮梦者五感共通,追溯记忆越久远,灵力损耗越大。名为“浮梦”取自“过往之事应如梦,知其可观不可追也。”警戒后人,莫要深陷其中,执者失之。
“应如梦……”男子心中默念道,眉峰颦蹙。
“咚咚”桃木雕花门传来两声轻响。
“哥哥,你歇息了吗?”略含稚嫩的声音试探道。
男子揉了揉眉心,强压下即将溢出的悲伤,让自己的声音如平日里一样,应答道:“没有,进来吧。”
“吱呀”一声,木门被轻轻推开,少女探出头,看到男子后立刻绽出笑颜,欢欢喜喜就进了屋。
少女抱着自己的枕头,快步走到男子面前,一把就拉住他的衣袖,眨巴着眼睛问道:“哥哥,梦是真的吗?”
男子看她眼底淡淡乌青,故意揉揉少女细软头发,一副满不在乎的腔调道:“有些是,有些不是,怎么了?”
“我刚才做了个梦,但是我也不记得我梦到什么了……”少女流露出苦恼的表情,继而信誓旦旦地说:“可是我记得有个名字,叫林汐然!”
男子猛地一愣,随即调整好表情,调侃道:“你这脑子也就能记住个名字了。”
少女撇嘴向他挥了虚晃一拳,“我认真问你的,真的会有这个人吗?我为什么会梦到这个名字啊?他真的存在吗?”
她所说的字字句句都像是在挑逗男子最后的防线,可男子还是笑着答道:“你看啊,林汐然这个名字,林和夕合起来,上下一拼不就是''梦''字吗?所以说,你这个梦就是梦而已。”
少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,“可是感觉做完这个梦很累,就像真的跟梦里人跑了一路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