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语冰扬起骄傲的笑容，听士兵宣告他的成绩。

几时几刻，罪人卒。

“陈语冰，你个凡人，无情无义！”终于有人骂出了声。

“罪臣相关之人，早就该格杀勿论，是你们妖族袒护，才给祸害留到现在！”

你一言我一语，一直以来互称“兄弟”的两族士兵打了起来。

云泠月只觉周身血液凝固，任由万里费力把她从人群中拉出来。一离开那堵密不透风的“墙”，她就像丢了魂一样开始朝着军营疯跑。

风雪呼啸而过，她好像看到了棠齐青的青衫，还有那支坠有双玉环的红梅枝。

他不是神仙吗？

为什么不来庇佑他的将士？

无人倾听，无人回应，唯有寒风，唯有寒风……

辰启军内斗之事惊动了钦差大人，几天后他带着獬豸来了军中。那獬豸可用长角触碰罪人，吞之入腹，凡是遇到难解之事，钦差大人都会带它一同前往。

这一次獬豸碰的不是贺兰叶梧，不是陈语冰，不是互相殴打的军中士卒，而是那些被当成活靶的妖族。

它没有吞了那几十个百姓，只是阖眸静立。

钦差大人当场给出的判决是，他们扰乱辰启军心，其罪当诛。念其百姓之身，獬豸心怀不忍，交由钦差全权处置。

那天云泠月眼里落满了辰启大雪，她问万里道，“这里为什么叫辰启？我记得它曾叫北疆。”

万里饮酒道：“叛乱平定的时候，恰好升起启明星，北疆人感激天君，特改名辰启，意为辰光先临之地。”

呵，云泠月的脸上浮现出笑颜，眸中雪花轮廓逐渐清晰。

辰启无辰，何等荒唐。

来不及伤感，等到了第三年，她又赶上辰启边境乱起。

万里跟她讲过，辰启以北便是雪妖的地盘，它们无需外物助力修行，所以一直在雪境避世而居。雪妖秉天地灵气所生，故而杀不完。唯一让它们消散的方法，便是刺穿心脏后，即刻施以纯阳烈火。听起来容易，可雪妖一族的极寒之术的阵法诡异多变，极难近身。

本来两边相安无事，天君苍珏认为辰启繁华，需要再扩大疆土，便命令棠齐青必须领军攻打雪妖一族。当年棠齐青第一次领兵打仗确实不负众望，连破雪境五城。

毕竟雪妖生来不修攻击他人的术法，它们只是在四季变幻之中偷几分水汽凝结成冰，巩固本体不至于消散。所以这第一次大战可以说是惨败。

后来雪妖开始反击，修研阵法，不断骚扰边境，设阵捕杀边境士兵或是百姓。更是有一年在初春冻伤百亩良田，以致饥荒。

但这次边境之乱规模尚小，无需武神领军，辰启城主便直接任命了一位将军。

就算是神仙也想不到，辰启将军一职竟给了一个新晋文官：黑逐尘。

这一决定还真是个雅俗共赏的笑话。

自北疆时候，此地便有重文抑武的风气。云泠月来辰启之前在书上看到过，可让文官领军打仗，他对兵法战略一窍不通，这不是去送死吗？

军营里的云泠月想着怎么阻止黑逐尘，军营外的人已经开始想怎么让她离开辰启。

有了上次云泠月敢当场剑指镞羽总司的经验，这一次不等她有什么举动，棠齐青便打算先给她从军中捞出来。

毕竟这一次真正的征战，刀剑无眼，不容胡闹。

棠齐青隐去仙躯，在军营外等暗卫把云泠月带出来。

他等了许久才看到暗卫拎着一只低吼红狐的后脖颈从不远处走来，眼角多添了几道爪痕。

“我不走。”云泠月一见到棠齐青就开始朝他理论道：“殿下现在让暗卫抓我是什么意思？”

棠齐青支走暗卫，冷声解释道：“泠月姑娘，贺兰叶梧说你的箭术已经有了不小的长进，他暂时不好再教你……”

“他个懦夫根本不配教我！”一提起这个名字，云泠月就红了眼眶。

眼前的云泠月被寒风吹歪了发髻，睫毛上挂满冰珠，唯有那双眼睛目光灼灼，不为霜雪所侵袭。

见她如此倔强，棠齐青稍微缓和了语气：

“泠月姑娘，他是神灵在军中的眼线，为我，为辰启所有百姓，看这辰启军中暗流涌动，再想办法安定军心。”

他吐字清晰，连寒风都不能掩去：“他的所有的感情只能，也必须给辰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