叫一声，惊醒过来，眼前是正襟危坐的葳蕤，那一块冰凉是葳蕤的手腕。或许是辰启天寒的缘故，葳蕤的手腕很冷。

“……”云泠月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睡得这一觉，美梦，噩梦，醒了还是噩梦。因为面前葳蕤正表情麻木地盯着她，她本来就眉眼深邃，在夜色衬托下更显阴郁。

“你家殿下没教过你不能随意闯进别家屋子吗？”

“教过，可你一整天也没来武神庙，我以为你昨天受损还未恢复完全，过来看看。”葳蕤听见她说话才回过神，眼神却飘向远处长明的九微火。

“一整天？”云泠月猛地看向窗外，仍是黑夜，自己这是从昨晚睡到了今晚。

“你刚进来的？”云泠月缩回握着葳蕤的手，在嘴边搓了搓取暖。

“我今早卯时正刻来的。”葳蕤淡然回答。

“那你为什么不喊醒我啊？”云泠月有点崩溃。

“殿下说过，不能突然叫醒做梦之人，否则容易吓出病。”葳蕤一本正经道。

云泠月一时哭笑不得，只得道一句：“葳蕤姐姐，谢谢你的好心了，以后不必对我如此上心。”

葳蕤方才神情一动，冷声道：“自作多情。”

口是心非，云泠月想道。

“殿下说今天过节，你可以不必受罚，出去逛逛。”葳蕤没有感情地陈述着，话锋一转，突然开始阴阳怪气，“不过我说晚了，你睡了一天，也就能逛一个晚上了。”

“不晚，这不是还有一个晚上。不像某些可怜的小神侍，一年到头都得守着破神庙，寸步不离。”云泠月不甘示弱，一边起身洗漱，边不忘回怼葳蕤。

“不知好歹。”葳蕤说完这句话就出去了，留云泠月一个人在屋子里。

说实话，本来有人闯进自己屋子，云泠月极其反感。而且更为意外的是，平日里有人进来，她早就应该醒了，毕竟门口有她下的阵法提醒，难道自己真让竹衿那一掌给扇糊涂了？

她走过去观察，门口阵法只是稍稍挪了个位置，真是奇怪了。云泠月不放心，又加了层禁制。

等她回头翻找衣服，看桌上的九微火还亮着，不由得感叹葳蕤是真的嘴硬。这九微火只能撑一夜便灭了，现在还亮着肯定是葳蕤续了火，还说不管自己，真是口是心非。

今日是花颂节，以花传情，以灯许愿。街上满是成双成对的有情人，或是许愿祈福，或是暗送秋波。灯火漫，鱼龙舞，一向寒冷的辰启，也在此刻多了几分蜜意。

云泠月还是第一次过节，昆仑没有凡人，自然也没有这种节日。她不知道过节要干什么，只得自己一人悠闲的逛着，也不好打扰那些互诉情意的眷侣，倒是有点冷清，不自觉想走远些。

红巾翠袖迷人眼，珠玉攒动青丝间。云泠月勉强穿过人群拥挤处，好不容易走出长街，却忘了来路，亦不知归途。

她看远处河边的人尚少，索性跑到那儿坐了下来，安静观望另一边浮游的灯火宛若一条小龙，懒洋洋地浮至湖面，捋着胡须，身下波光粼粼。

云泠月的眼底也燃起了星火，在一双琥珀里明暗闪烁，向外传递着主人心底的欣喜。

“阿月在想什么呢？”清冽的声音从高处传来。

云泠月抬眼一望，竟棠齐青正在身侧望着自己。他不知何时来的，眼里盈满烛光，暖暖的，仿佛融化了整片斑斓的良辰美景。

“没，没什么。”云泠月脸颊红得不自然，她僵硬地把半张脸埋在双臂软滑的布料里，一瞬间梦里的少年似乎有了面容。

“就是觉着，凡人的节日还挺漂亮的。”

“那阿月为何不去和他们一起过节？”棠黎轻巧地坐在她旁边，歪头问道。

两人之间还有些距离，可云泠月总觉得棠齐青吐出的雾气就在她耳边软软地趴着，棉花一般轻。

“嫌吵。”声音像是闷在雪里。

棠齐青闻言轻笑一声，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坐成一个小团子的云泠月。她平常喜欢穿蓝色衣裳，今天罕见地系了件粉红色斗篷，衣角有枝红豆伸展。

他故意不再说话，憋着笑，一手托腮望着云泠月，看她能忍几时。

“你总盯着我干嘛？”云泠月拽过斗篷的帽子，把自己的脑袋严实盖住，坐远了几步。

“一日不见……”棠齐青故意拉长了语调，向她清晰喊道。

绵长的语调里，轻易就能察觉出笑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