得是竹衿幼时灵魄，却不是在他幼年时封入，应当是竹衿剥离了他魂魄中最纯的那一部分，所以在她眼前的这位还是个在乎自己手脏不脏的凡人孩子。

一人魂魄之间互通，这是琉璃影外作为施术者的文神竹衿在跟她沟通。

“命都在你手里了，下场好不好当然由你说了算。”云泠月满不在乎道。

眨眼间周围场景突变，鲜血淋漓的战场，有一青年费力地扛着受伤的战士，绕过尸体，跌跌撞撞走在回乡路上。

幻影重织，如飞羽交错。青年被一众士兵拳打脚踢，他们说因为青年是个文弱书生，四体不勤，才导致那个受伤的士兵回来晚了，来不及救治。

一顿拳打脚踢之中，青年头上竹簪被踩成多段，和刚刚林间碎竹一样无措。

又一次漩涡袭来，云泠月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以免眩晕，冷声道：“要杀要剐痛快些，让我陪你看这无聊的生平往事做甚。”

“泠月姑娘，你看，是武神一派对我不公在先，如今的一切都是他们自找的！”小竹衿咬牙切齿，“一群蛮族莽夫，胆敢妄议文神！”

云泠月勉强稳住频繁更换眼前景物的头疼，她看绕回来的竹林又重新长满了竹子，便俯下身子与小竹衿对视，眸中寒光更凛，“别骗自己了，你的手就是脏的。”

听闻此言，小竹衿怒然挥袖，这一下子不知什么法术，只觉冷风彻骨，云泠月从头到脚都被墨汁淋了个透，唯独没有脏了手。

“若是没有泠言初上神护着你，老身敢问一句，泠月姑娘的双手真的能干净到今日吗？”

云泠月懒得理他，目光越过竹衿，抬眼便是那位依旧淡然如菊的松鹤仙君。

她迅速抽出右手袖刀，灵巧闪过竹衿，直向松鹤仙君脖颈扎去！

“不！”竹衿完全慌乱，他这一声，百里之内寸草不生，万籁俱寂。

所有幻觉都在此刻成了真。

云泠月自有分寸，刀尖堪堪划过细腻青丝，未伤到一分要害。她轻盈一转，刀入衣袖，再次隐匿。

“小弦，身手了得，一如往日。”周向安赞许道。

“我不知你究竟是何人，胆敢着神仙余灵玩弄他人，想来阁下也是个见不了光的。”云泠月毫不客气地嘲讽道。

竹衿在此刻才恍然，他自以为自己掌控全局，其实每个人头上都悬了一根看不见的琉璃线。

“你……你不是师父……”这次他彻底慌了，不，是绝望了。

云泠月眼看着崩塌的琉璃影蔓延到地面，立即施了法术强行冻结，琉璃影内天地覆冰，不可动荡。她看着在失控边缘的竹衿意识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。

真者易碎，那她自己也可能会碎在这儿。

“竹衿，我是师父。”周向安扶起跪坐在地的竹衿，握住他的小手道：“我说，我是你的师父啊……”

这句话不是辩解，而是不容拒绝的命令。

云泠月眼见荒凉再生为春暖花开，只是远处竹林突兀地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。

“对，我的师父是溯风仙君……”竹衿脸上有了血色，重新昂起粉嘟嘟的小脸。

云泠月眼看那黑洞飞出几只罗刹蛾，是出口！

她一把上前抓住竹衿的手腕，厉声道：“跟我走，回人间。”

“不走不走，你是干净的，我手太脏了会把姑娘的手染黑。”是小孩的声音，竹衿控制不了他自己的纯魄，应该是在外界受到了什么影响。

外面，棠齐青冷如雪后山川，开口便是无情：“你我主仆近一百年，葳蕤，你应当最为了解我的品性。”

葳蕤面色深远道：“属下愿负时缚咒。”

棠齐青冷声道：“一朝有二心，终生不得用。唱完你最后的戏文，自寻出路吧。”

根据暗卫所查，火牢之中操控琉璃影之人也是琉璃影所塑，但暗卫施百瞳术窥其近五日过往，发现了竹衿在武神庙远处布散神力，像往常一样通此处言谈说辞。

棠齐青当时安排葳蕤与云泠月一处，就是让她心中不快，少说两句。可云泠月终归易信他人，葳蕤又是棠齐青百年来的心腹，她便没有多想。葳蕤承认，不是她引来的竹衿，而是她察觉到竹衿神力时，引诱云泠月说出了那番话。葳蕤自己也说了诋毁竹衿之言，可竹衿定然不会多想，因为有个更不知天高地厚的云泠月在这儿替自己挡文神之怒。

如今辰启暗潮汹涌，竹衿的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