讲究!咱们今天必须喝个痛快!”
谈笑间,紫衣扭着肥胖的身躯姗姗来迟,“对不住了诸位……我……我家娘子跟我……闹了几句,来晚了,来晚了。”
“小金,这都过了多少年,你还管不住你家娘子呢?”红衣挑头笑道。
接着一阵哄闹,紫衣男子憨态可掬,行如鸭雏,在一片刺耳的笑声中自罚一杯。酒液蜿蜒如细蛇,攀附发红的脖颈咬下一口,直入衣衫。
“大哥,你说她算什么东西,也敢跟我顶嘴!”紫衣男子瞪着眼向红衣男子诉说着,“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,还好意思管我喝酒。”
“欸,小金你别因此气坏了身子,你们在一块这几十年我们都看在眼里,你对她也是仁至义尽了。大不了哪日咱们休了她,再寻个年轻貌美的不就成了。”红衣男子擦拭几下紫衣男子喷在他衣领上的混着口水的酒液。
又是一次几乎掀开酒楼的笑声,其中还有胡姬轻声细语的讨好,只有云泠月一人端坐桌上如同冰塑。
还是紫衣男子先瞧见她,露出一脸痴傻笑容,“这位小娘子是?”
不等云怀盛介绍,云泠月起身将对面各个男子扫视一遍后,才从容行礼道:“小女云泠月,见过诸位。”
“怀盛兄之女果然非寻常之人呐!”绿衣男子赶紧说道。
“令媛姿若空谷幽兰,貌比出水芙蓉,清丽可人呐!”红衣男子也赞不绝口。
“好看好看,嘿嘿,”紫衣男子还是笑着,“就是可惜左脸颊有一颗小痣。”
“怀盛兄,这是不是算白玉微瑕?”红衣男子调侃道,引出一串令人作呕的笑声。
“对对对,大哥说的是。”云怀盛连连作揖,胡须都在用力。
“要我说啊,还是咱们怀盛兄有福,儿子是天枢上神,女儿又生得一副好皮囊,省心!”紫衣男子笑呵呵地腆着肚子做到位置上,震得那桌上菜盘发出碰撞的清脆。
“这女儿家啊,嫁的好,安安稳稳的,为人父母也就放心了。”云怀盛答道。
“是啊,是啊,世间女子这一辈子求的不就是个好夫君嘛。”红衣男子与他碰杯。
胡姬的香料味,中年男子的汗臭,各色佳肴扑鼻香味,还有辛辣酒气,统统搅在一起,围着云泠月作莺歌燕舞,让她越发闲不住了。
“怀盛兄,我敬你!”这人大喝一声,拍案而起,“祝……”
“啪”的一声,紫衣的中年男子没拿稳酒杯,摔碎了。
胡乐一顿,四周的喧嚣被迫停止,胡姬华美妆容掩去了无措,云泠月微微挑眉。
“哎……刚才我记得拿住了啊……”男人有些迷糊,以为自己醉了。
云怀盛当然知道怎么回事,酒桌上也不能骂云泠月,只能强压抽搐的嘴角,瞪了一眼泰然自若的云泠月。
其中一位绿衫男子细眉弯目,早在暗处打量了云泠月多次。他略整理一下沾了酒渍的衣衫,撇开胡姬斟酒的白嫩酥臂,起身向云怀盛行礼道:“早就听闻令媛琵琶之技过人,不如今日请泠月姑娘弹一曲琵琶为我等助助兴如何?”
“盛怀兄,不知令媛是否愿意啊。”红衣男子转向云怀盛。
紫衣男子也勉强扭身朝向他。
在辰启,于女子而言,父兄之命,夫君之令在先,最后才是她自己的意愿。
这是衡量其是否贤良淑德的规矩。
云泠月可不管规矩,抢着开口道:
“乐意至极,能为诸位英杰献曲乃是小女之幸。”
她望了一眼三位胡姬,尤其是那位被紫衣男子抓住手臂的小胡姬,她更是眼神凌厉得逼退了那双布满肉渣酒水的手。云泠月朗声道:“不过还请各位姐姐暂先回避,我技艺不精,莫要让姐姐们见笑了。”
云怀盛简直要气晕过去了,男子在上座,她一个下座的小姑娘谈什么要求。
“好,泠月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,今天咱们得让没怎么出过门的小姑娘先尽兴。”红衣男子这番话一出,云怀盛心凉了半截,这家的门是进不去了。
“泠月姑娘这琵琶看起来质地极好,可有器名?”绿衣男子摆出一副文人雅士的模样,谦逊问道。
“此琵琶名曰:”云泠月故意卖关子,
“反骨。”
又是一阵哄堂大笑,掀翻了满桌酒肉烂香。这个名字似乎是个千古以来从没人敢当众说出的天大的笑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