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棠齐青养伤这段时日,云泠月每日去棠府替他画每日梅花,有时捎去几颗槐糖。半月后,消寒图已成,辰启寒冬亦渐行渐远。
“棠黎,”云泠月放下毛笔,抬眼望向棠齐青,“当时我应你一年之罚,如今时候未到,我有个不情之请。”
棠齐青的心皱缩一下,那梅花在他眼瞳微颤。
“何事?”
“我想为飞升一搏。”云泠月淡然道,“当然你的人情,我日后定会还上。”
画中墨枝红梅相映,棠齐青轻声道:“好。”
云泠月料到他不会阻拦,会心一笑。她手执画卷藏入袖中,随后行礼道:“多谢了。”
“阿月,珍重。”棠齐青注视着消失在门前的风雪,后知后觉说出口。
雪鸮追出门也没了踪影。
眼下辰启新晋文神所理事务繁忙,洛柏琛正缺一位神侍,云泠月事先写信与泠言初联络,将自己安排到这位殿下的手下。
天枢上神之请不好拒绝,洛柏琛就此应了下来。反正飞升一事须得经天君过目,就算她来占神侍一职也无大碍。
洛柏琛才高八斗,诗词歌赋提笔便能一气呵成,因而少不了有些恃才傲物。
云泠月在他身边看久了文风笔触,知晓其喜好后,投其所好挥笔写了一篇《木言赋》,颇得洛柏琛赏识。
“孺子可教也!”洛柏琛深感欣慰,手下数十个侍从里终于出了一个懂文辞深意的。
余下神侍自然看她不顺眼,平日里少不了下绊子。不管是故意偷走她的墨账,吞了她的银钱,还是诬陷她在外诋毁洛柏琛之名,不大不小的罪行,先安上她的名再说。
就算是同僚对她拳打脚踢,云泠月也从不还手,还会给他们发自己哥哥带来的昆仑仙草。
仙草增长功力,小神侍们收了好处才稍稍罢休,背地里都说她是个傻子。
其实云泠月早就打探好了洛柏琛,他出身昆仑,是苍氏旁支,他来辰启不过是历练,真正的目的是天君能将他这一年之绩作为再升之由。
她在洛柏琛身边这些日子,不仅替他料理文神府事务,还会同他一起出入各种神仙集会。黑白之事眼前过,多少略知一二。在辰启,司命辛粟与下界勾结改写命格之事早就要纸包不住火了。
这一次上天庭议事,自当十分有趣。
果不其然,洛柏琛带她去了上天庭。各路神仙齐聚,互敬互疏。
刀悬头上,辰启司命仍是拒不承认。
洛柏琛这时义正言辞一番,命云泠月拿出证据,正是那司命醉酒时无光镜所记情景。他口出狂言许这些神仙在下界的近亲好命,飞升不远。
“辛粟,天君在上,你未免太猖狂了。”天君身边有一身着华服的女子嘲讽道。
满身琉璃玛瑙,刺得人眼痛。
“来人,行刑。”天君丰神俊朗,身姿英武,端坐殿上,身后是破晓旭日散出光华万丈。
“陛下,陛下,您听我说,是他们,是他们诱导我……陛下!”辰启文神辛粟在铡刀下语无伦次。
“陛下,我对上天庭忠心……”
不等他辩解,屠戮神已经挥下金乌玄铁刀。
他死得无声无息,一滴血都没有留下便化了硝烟灰尘。这就是金乌玄铁刀的妙用,不至于让神仙死得太难看,风光体面。
大殿上鸦雀无声,唯有云泠月的啜泣声回荡。
“你,”天君金眸一亮,从銮鸿宝座上缓缓一指,“上前来。”
他指向了云泠月。
泠言初大气都不敢出一下,给重明递了个手势。
“奴见过陛下。”云泠月行止得当。
“为何落泪?”天君凑近一分,周身寒气彻骨压制着云泠月。
“此神不为天君分忧也罢,竟敢违逆君意,负君所望,甚寒君心,为祸人间,奴实为天君而悲。”
“为孤而悲。”天君神色悠然,“不如你为孤分忧如何?”
云泠月突然跪下颤声道:“奴乃一介野狐,幸得芜思神君赏识,时至今日,不敢妄图。”
“孤见你有赤诚之心,正直之气,正适宜此职。”天君似是在赞许,抬眸定睛道:“今准昆仑云泠月飞升,考核通过,则赴任司命。”
他身旁姬悦的瞳孔几乎撕裂,渗出骇人的电光火石,手中那两个核桃差点被她捏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