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心皆向善,经风历雨后,方配谈仁义。何况百人谈仁义可出千言,依爱卿之见,本座取哪一个为好呢?”
宝座上的雪鸮开了金目,直勾勾盯向座下跪拜的臣子,诡异地咕咕几声。
使节们也忍不住停了动作。
“这……”人族首领见她又挂上了意味不明的笑,便开始寒战,“陛下圣明,心中自有考量。”
云泠月笑着睁眼,咬了口侍女递来人族进贡的上好惠丽果,据说此果有养颜安神之效。她半含着新鲜果肉,一手玩弄侍女刚剥下来的果皮道:“还是爱卿知我啊,今年这惠丽果甚合本座心意。”
她不紧不慢地细细咀嚼,朝堂之上鸦雀无声,只有软舌,果肉,利齿相交之音清晰可闻。
不消片刻,待她满足吞咽入腹后,缓缓问道,“爱卿,可还有话要说呀?”
人族首领颤抖道:“微臣恳请陛下以大道为重,以仁治国……”
突然四方狂风呼啸震得鹤风大殿一颤,满朝臣子无不慌忙跪下。雪鸮长鸣一声落在她肩上,云泠月目光如长虹贯日般明烈,拂袖而立,厉声道:
“尔此鼠辈若再敢以大道缚我,休怪本座不念仁义!”
半颗果子猛地砸在地上的瞬时汁水四溅,但摔烂的果肉不得不捧着崎岖果核。
她瞧着那几个使节愣了眼,木偶一般呆傻。
旁边侍从小心翼翼上前扶她再入座,云泠月像个没事人一样温和笑道:“诸位爱卿,可还有事要议?”
无人回应,都在忙着哆嗦发颤。国主与离陆古国地心脉相连,一怒而天下震荡。
“哦?那今日事毕,诸国使节一路劳顿,快随众卿前去赴宴吧。”云泠月勾着下巴,玩世不恭地面向众臣。
眸眼如冰,展一剑瞳仁道:“这菜凉了,可就难吃了。”
“陛下千秋,臣等先行告退。”一众紫衣绯袍绫罗锦慌慌张张退了场。要不是仆从上前引路,那几位使节还愣着敢不动。
她威慑余光里被压下去的泪花,正对着孤坐原位的泠言初。兄妹相见,一个笑坐大殿上忍孤寂,一个埋身官场里看浮沉。区区一方鹤风殿,却隔有万里之遥,相望不相闻。
回想两人都曾在战场上挽弓执剑,为护一方破阵杀敌,终于将长剑流矢对准了所护之地上的恩怨是非,包括他们自己在内。
泠言初常叹故人不在,她只身入渊太苦。许此地一百年太平,未偏离此道一分一毫,任滔天骇浪滚滚来去,她自是端坐其位。
冒雨前行这些年,有没有泠言初这把伞,她的手都不曾脏。
霜寒茶尚温,秉烛林不明。
曾也是这般光景,泠言初望着远处河流匆匆,仿佛再见那二人身影。
少女笑靥如花灵巧转到坐在河边生闷气的少年郎面前,眨眼道:“让我瞧瞧,这是谁家的薄面小郎君呀?”
“还挺俊。”少女故意调笑道。
少年郎立即脸红如映晚霞,将头扭到一边,闷声道:“不给你看。”
少女抬袖偷偷一笑,哄他道:“今日之事是个意外,别生气啦。我发誓,日后我云弦的箭永不指向林汐然。”
她坐到少年身边,摇了摇他的衣袖,“怎么样?”
少年郎转回头委屈道:“你发誓?”
“嗯,我发誓。”少女眉眼弯弯。
“不许反悔。”
“不反悔。”
“哼,我记住了,日后你要耍赖可不成。”
“好,劳烦小郎君替我记得咯。”
泠言初在此处远远看着他们,笑出了一滴清泪。
晶莹如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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