墨安禾继续说道:“将军请看这两把匕首。”
她把弯月和灼热一同递给毋宁,“离国人人供奉月神和日神,这两把匕首乃是先父早年间从离国一位刀匠手中所得,那名刀匠因被人追杀逃至靖边,父亲救了他,临终作为回报,刀匠便把自己最喜欢的匕首赠给了父亲,刀柄上就有这样的印记。”
“没想到这把匕首竟然一阴一阳。”毋宁摸着心中着实喜欢,他曾见过这小小匕首,一刀一刀切断攀城索,是何其锋利,但君子不夺人之美,看过之后便恋恋不舍还给了她。
当最后一抹光消失在天边,城墙的攻击也跟着停了,双方都未点火,各自在暗夜里摸索做着准备。
也许是夜太漫长,也许是夜太孤寂,城下敌军竟然有人唱了起来:
“城墙上的龟孙诶,缩在壳里不动弹诶,怕是被爷爷吓尿了诶-”离国在外面唱着跳着,虽然黑夜掩盖了他们舞姿,却依然挡不住他们的热情。
城墙上不知谁起了头,拉起了长调,“诶--
一群矮冬瓜啊,长得像蛤蟆诶。”
所有人跟着吼叫了起来,把剩余力量都集中在了丹田。
“个子矮又矬耶,好似街上骡哟。”
“怎么都爬不上坡耶--”
双方犹如泼妇骂街,你来我往,好不热闹。
“外面什么声音?怎么像在骂娘?”毋宁带着几人走了出去。
“回禀将军,他们就是在互骂。”方飓看了一眼后面的墨星原,突然就跪在了他们面前说道:“将军,属下有罪,听信谣言,任凭将军处置。”
“是该处置。”毋宁有些恨铁不成钢:“身为副将,盲目塞听,依照军规,需杖责二十,来人,拉副将下去行刑。”
方飓耷拉着头任由其他士兵架着,墨星原抬手阻止道:“现下正处于交战用人之际,副将如若因此受伤,岂不是亲者痛,仇者快,毋将军在战后算账也不迟。”
“还不快谢谢墨将军?”毋宁哼了一声甩了甩袖子。
“多谢墨将军大义。”方飓单腿跪在地上,恭敬地行了礼。
城墙上的骂势愈演愈热,刚开始嘴还把点门,这一会儿骂的连各自的乡话都飙了出来,什么屎啊,尿啊,老鳖盖子,恁娘个撅,龟儿子,尽管城上城下互相听不懂,但不妨碍他们激情发泄。
墨安禾正站在后面仔细倾听,还在心中鼓着掌,心道:哎哟,生个儿子不带把儿啥意思?
哎哟,别骂他像猪啊,猪听了多委屈,该骂他是一坨猪屎的。
哎哟,骂人家祖宗干啥,小心运河里的王八跳出来咬你。
正听得起劲,忽然头顶被戴上了兜帽,耳朵被人用手隔着帽子堵住说道:“姑娘家家别听,污了耳朵。”
“这一帮臭小子,嘴不把门。”毋宁脸稍有不适,抬脚就要往城楼上走去阻止他们。
墨星原看了看墨安禾两人说道:“天色已晚,你俩各自去休息吧,我还有事要和毋将军商量。”
墨安禾本不愿意走,最后几乎是被荼楼弃拽走的。
第二日一早,墨安禾在自己门框下收到了荼楼弃昨夜离开时留的信纸。
街上百姓虽心有余悸,但生活还要继续,城外战火连天,城内炊烟袅袅,一些大胆的人已经上街,街头巷尾飘着一首童谣:
忠义侠胆靖边军,深入敌后烧粮仓。
却被中伤为叛将,心中委屈谁人知。
且愿人间有清明,莫伤英雄报国心。
而领唱童谣的人正是二柱,狗蛋和小丫三人,然后又传给其他小朋友,当墨安禾听说这首歌谣是亭长让他们所唱,再次感动许久。
在城外休息了一夜的敌军精力充沛,趁着昨夜在壕沟上架起了几块木板通桥,在地平面透过第一道亮光时,敌军地鼓声响了起来。
撞车由七八个一起推着,通过木板,把南门的吊门撞的木屑横飞,而他们头顶有铁皮作为遮盖物,城墙上的弓箭根本无法伤他们分毫。
另外两辆云梯战车头部牢牢抓在墙沿,前面拿着盾的敌军带着一小纵队稳稳当当往上攀登,墙头上的守卫军两人一组,抱着石块,躲在墙垛下,心中默念着倒数。
听着攀爬的声音越来越近,一守卫军挥旗,嘶吼出声:“砸--”
前面的盾能防弓箭,但人却防不了石块的冲击,云梯上敌军被重石砸的直往壕沟里掉,溅起的水花足有几米高,而不等他们爬出来,迎接他们的却是屎臭屎臭的夜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