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的父母亲。父亲嗫嚅道:“我前天去了呼家岩乡政府,找了刘爱民,他是我小学同学,而今在呼家岩乡政府搞民政着呢。刘爱民认识神仙墕乡的书记吴光东,给他打了电话,吴光东就是咱田家湾乡的,是老乡,答应帮忙,把你分到郝家墕小学了。郝家墕村就在公路旁,有电呢!”向西一听,喜出望外,有电了,就意味着还处在文明社会里,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。他也有点欣慰,明白了为什么父母亲在外婆家呆了好几天,都没回来,原来是父亲帮他找关系去了,原来他并非无人管无人疼的孩子。不过后来他才知道,大舅母娘家村里一个媳妇就是从神仙墕山上嫁过来的,经常念叨神仙墕的情况,是大舅母给父亲说:“神仙墕条件太差了,向西年龄又小,一直在上学,从小没吃过苦,如果分配得不好的话,会很受罪的。”父亲本来不愿求人,听他们这样一说,才慌了,才开始想办法,找门路,毕竟向西只有十九岁!
在外婆家吃了两碗美味可口的羊肉饸饹,又喝了一碗面汤后,李向西心情大好,便又精神焕发地骑着自行车出发了。知道自己即将教书的地方已经通电,向西的心里就没有那么慌张。过了马家湾街道后,马路就很陌生了。向西本来以为,呼家岩和神仙墕都是偏僻落后的地方,路一定会很难走,没想到除了要不断地上坡外,路况并没有如想象中的那么糟糕。骑着自行车行走在细碎石子铺就的马路上面,一边感受着丝丝凉风和树荫中漏下来的道道阳光,感受着运动的快乐,一边想象着自己即将开始教书育人的崭新生活,李向西情不自禁地打起悠扬的口哨来。在师范时,他的口哨还算是一绝,曾在学校的元旦晚会上表演过一个小重奏节目呢,其他同学吹口琴,弹吉它,向西吹口哨,打沙铃,演出效果还不错。骑了约摸半小时左右后,车子来到了呼家岩乡政府的坡下,看着那些路牌,向西心里还有些纳闷,这个呼家岩不在山上,为什么不叫“沟”“湾”或者“坪”,而是叫“岩”呢。过了呼家岩后,公路远离了无定河川道,向东南方向伸入,通向一道两山夹峙的深沟里面。渐渐地,天空变窄了,上坡路越来越多,车辆变少了,人烟变得稀少了,几里路上才可以看到一两个村庄。在路上,向西还迎面碰到了几位初中生模样的女孩,她们也骑着自行车,带着铺盖,应该是去马家湾中学上学的,因为呼家岩乡没有初中。过去之后,向西听到她们在议论自己:“这人到哪去哩?做甚的?”“可能是新来的教师!你看他带着铺盖呢!”
李向西继续前进,上坡路越来越多,不过坡度倒是平缓,如果硬骑的话,居然可以骑上去,不用下车推行。继续骑了一会儿,马路离开了深沟,开始爬转来转去的盘山路了。那山路坡度不大,还是可以继续骑行的,不过,李向西担心不断硬骑会把自家的早就破烂不堪的自行车的链条崩断,场面会不可收拾,便跳下车来,推着车子大步前进。
时光正在中午时分,头上太阳高照,李向西推着自行车上山,身上大汗淋漓,但心情还好。沿着盘山路,步行了约摸二三十分钟后,爬到了一道长长的山梁上,视野顿然开阔起来。覆盖着绿油油庄稼的群山环绕起伏,绵延逶迤,与远处的天空相连起来。山谷七纵八横,薄雾弥漫,时不时地有鸽子从山坡上掠起。向西行走在弯来弯去的马路上,感受着清新迷人的空气,一种超尘脱俗的感觉油然而生。他觉得这里的群山要比自己从小见到的群山更为高大雄浑,天空更为清澈湛蓝,云朵更加悠闲,原来看惯见熟的黄土高原,现在忽然变换了一种新的景致,他觉得这里的风景似乎更有画面感。长长的山梁尽头,马路一转,出现了一个连接两座山峁的山墕口,马路随之延伸到了一道平坦的山湾里,现在可以骑自行车了。马路是在一大片槐树林里开出来的,行驶在平坦的树荫道中间,感受着身上掠过的清凉山风,倾听着树林和山籁组合成的阵阵音乐,向西甚至都想加入这大自然的美妙重奏,来放声歌唱了。
转过这道长长的约有四五百米的山湾后,出现了一个小村庄,人家或在马路上方,或在马路下方,窑洞高低错落,七纵八横。李向西这时才意识到自从转到盘山路上来,他还没看到过村庄,甚至没看到几位村民。跟村村相连不断、人口密集的田家湾-马家湾一线相比,这山上真是人烟稀少。再看那村子的路碑,李向西赫然发现这个村子就是他念叨半日的郝家墕。他停下来,把自行车立起来,坐在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,开始打量郝家墕这个村子的别样景致。这村子的人家都是住在山上,受地形所限,窑洞有的在山湾里,有的在山坡上,有的在山畔上,也有的在山圪崂里,从院子里一出来就要下坡和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