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榆没有回答,只静静地看着他,忽踮了脚,亲他。
“阿榆……”
沈惟清又欢愉又苦恼地含糊唤着她的名字。
阿榆紧紧拥着他,感觉着他的炙热和温柔,心跳得很快,却又如春水般柔软着。
外放出京,可以远离朝堂风云,远离夺储之争,远离各种权衡和算计,但同样也远离了快速升迁、平步青云的机会。
还有,远离了官家。
阿榆不用委屈自己,违拗本心,跑去宫中交好后妃,有意无意地让厨艺成了媚上的手段。
他思虑种种,不惜放弃青云路,只为不委屈她。
夫婿如此,她该无憾了。
骗来的婚姻又如何?未来难测又如何?至少她眼前是幸福的,欢悦的。
后来二人也不知是如何滚到阿榆的床榻上的。
沈惟清尚有一丝清醒,在她耳边呢喃着问:“阿榆,你欢喜吗?”
他犹记得阿榆当日在寿王别院里的话。
若是心中欢喜,便不吃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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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榆满脑迷迷噔噔,如在温暖无边的海水里浮沉起落,无法踏足实地般焦灼着。
她不耐烦地说道:“欢喜,但不够欢喜!”
“……”
沈惟清颇是无奈他的娘子这方面的见识过于广博,乃至于并不太在意成亲前跟他有点什么;但他也颇是庆幸阿榆这心胸,让他不必克制自己,——其实克制真的很辛苦啊。
但很快两人都后悔了。
阿榆只觉疼,疼得不能忍的那种。
沈惟清也觉有些艰难,似跟书上所言不太一样?
果然,纸上得来终觉浅,绝知此事要躬行。
然后,当他真的躬行时,阿榆痛得直接握住了掉落床榻间的剔骨刀。
即便沈惟清性子再好,也不觉得此时该停下,但他不得不应付阿榆的剔骨刀,——不至于剔他骨,但身心交融之际,伤了他或伤了她自己,终归都不好。
这时,原来嘎吱乱响的小小床榻终于承认不住,“咔”的一声,塌了。
床塌了,塌了……
两人真的都不大欢喜,甚至大不欢喜。
沈惟清瞧瞧怀里阿榆紧蹙的眉,再瞧瞧床褥间的一抹嫣红,将她紧紧拥住,柔声道:“下次咱们挑个结实的床?”
阿榆咬牙道:“沈惟清!”
沈惟清叹道:“不然你挑床?挑时间?你爱怎样,便怎样。”
终究是他误会了。
他的娘子在山匪窝里待得太久,诚然见识渊博,就如他看某类书画相当熟稔,只能算作纸上谈兵,躬行之际却生疏得很。
阿榆恨恨道:“我不欢喜,我很吃亏!”
沈惟清不说话,温柔地抚摩着她。
待她不吭声了,赤热的面颊再度贴到他胸前,他方轻声道:“多多练习,便会欢喜,便不吃亏。”
“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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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人从塌了的床上滚到地间,从午间纠缠到傍晚,阿榆总算寻到了一丝欢喜,沈惟清心底却是满满当当的愉悦。
他起身收拾完毕,又替阿榆收拾了,再将屋子略略整理,方携手走了出去。
此时正是晚饭之际,食店里早已客满为患,钱界和厨娘们忙得脚不沾地,安拂风也在前面店堂帮着招呼客人。
二人在房中这许久,动静也闹得不大不小,居然始终无人惊扰,想来都是凌岳的原因。
沈惟清举目,果然在耳房的屋顶上看到了凌岳。他向凌岳一揖。
凌岳眉眼淡淡,似看着一头拱了白菜的猪,一言不发地飞身而去。
沈惟清低问:“阿榆,凌叔与你,究竟是何关系?”
阿榆怔了下,“凌叔是我父母的朋友,也是照料我长大的长辈。怎么了?”
沈惟清笑道:“没什么,就觉得他待你很好。”
待送走沈惟清,凌岳已悄无声息地为阿榆换了一张小床,连被褥也给换了。
阿榆坐回床榻间,揉着酸痛腰,才想明白沈惟清言语里的意味。
阿榆自九岁时被凌岳找到,便跟被凌岳保护着长大,由他教养成人,自然而然地将凌岳当作了长辈。
凌岳待阿榆很好,但他的定位更像是仆从和守护者,这种“好”跟长辈待后辈的好并不一样。
寻常小娘子的长辈,绝不会容忍男子在婚前染指自家小娘子,甚至还帮着清场,只因这是小娘子想要的欢喜。
至于是否荒唐,是否有违礼制,则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