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理会统领可怜的眼神,魏五说:“统领,我回来,不是因为陛下,不是因为我是臣子。只因为,这里是我魏国的土地,这里有我魏国的弟兄,我是为魏国而战的,我自愿的,谁也不能叫我放弃。”
“我从不后悔,我忠于自己的心。”
吴统领看着她,久久未言。
“如果此时有人要走,我绝无二话。”魏五说。
“走得了吗?我们走不了了,丫头。”
统领失望摇头:“律军早就蓄势待发,悬云关,只进不出。”
他单手撑在身后的椅子上,长长叹息。
“你是个好孩子,我却无法和弟兄们解释,你们都还年轻,不应该糊里糊涂……”他顿了顿,满腔不甘,“死在这里。”
“将军!律军欲攻门!”有人急急拍打门扉。
事发其实不突然,所有人都料到会有这一刻,只是律军实在是太急不可耐了。好像已经确定悬云关必破,一点都不愿继续奉陪等待。
魏五和统领对视一眼,统领眼中的不甘愈发强烈,五指搭上腰间剑,问:“何如?”
魏五说:“迎战!”
话落,正听门外忽起歌声,由小渐大,由低沉到高亢洪亮,整整齐齐唱着:“白马饰金羁,连翩西北驰。借问谁家子,幽并游侠儿。少小去乡邑,扬声沙漠垂。宿昔秉良弓,楛矢何参差。”
魏五推开门,火光照亮一张张坚毅又渴望的脸,所有人聚在一起,高高挥舞火把,犹如星子弥天,照破彻夜。
无需言语,热烈的火焰就是他们赤诚的心,此心连彼心,此意熊熊无绝尽。
何如?这是他们的答案。
歌声涌满悬云关,一千两百名将士,三百名百姓,一共一千五百人,异口同声,一遍又一遍,自信又骄傲地唱着家乡的歌谣。
“控弦破左的,右发摧月支。仰手接飞猱,俯身散马蹄。狡捷过猴猿,勇剽若豹螭。边城多警急,虏骑数迁移。”
“弃身锋刃端,性命安可怀?父母且不顾,何言子与妻!”
“名编壮士籍,不得中顾私。捐躯赴国难,视死忽如归!”
歌声与记忆重叠,旧时兴高采烈的篝火与辣喉的烈酒,都化作此时奋不顾身的勇气。
魏五高举手,握掌成拳,恍若千钧,喝令道:“迎战!”
“战!”
“战!”
“战!”
……
飞石,流火,叫嚣,呐喊,号角劲急,灼热,躁动,偌大城池好像含了干涩的锈铁,血色熏红了天,其间高高悬一枚凉月。
律军旧计重施,用云梯欲爬墙攻之,不得。
怎知竟是调虎离山,重在攻门。
两军交战,魏军以寡敌众,死死守住城门,律军的冲车一次次撞击,锲而不舍,已经对悬云关势在必得。
流月如寒火。
眼瞧魏兵就要撑过丑时,城门摇摇欲坠,律军再无恒心,万人同声怒喊:“破!”
“破!!”
“轰隆!”
铜皮的厚重铁烨木城门逐渐变形丶倾斜,最终倒塌,门下没来的及跑走的魏国士兵,顷刻间被压成薄饼,腥血溢流。
“悬云关已破,冲!”
“冲!”
冰冷的刀刃斩头如破瓜,血雾腾冲,模糊了败者的绝望,却将高高在上的笑脸称得更为可怖。
律军破城做的第一件事,是屠杀。
阿鲁克挑眉于马上垂眼看着魏五,轻飘飘一声号令,律军以他为分界,绕过魏五涌进悬云关。
“许久不见,真是狼狈呢,秦小姐。”
魏五半跪在他面前,胸口的甲胄破开一个大口,神情恍惚,仰头时,阿鲁克看见她猩红的眼,不知道眼里是谁的血。
“强弩之末。”
阿鲁克哼笑。
魏五说不出话来了,呼吸都疼,皮肉似乎被架在火上烤过,她实在是累,身体不听使唤,下一秒就脱力倒下。
脸被接住。
阿鲁克用鞋尖抵住魏五的脸,将她整个人如玩偶般一脚掀过来,然后一脚碾在她胸口。
他背手蔑视:“让我看看,你这个女人还能有多少血性。”
实在是疼,疼!胸口血肉模糊,不堪入目。
她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,被翻来覆去拍锤砍剁,直到折磨出满意的形态,持刀者才肯罢休。
魏五痛极,恍若身躯与灵魂脱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