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重点吗。”妇人吐完瓜子壳,极其顺滑接话,“主要她一个妇人,不应该那样作态,丢死人了。”
“那是,磕头的时候,柔柔弱弱勾引谁呢。”
“是。哎,要她没毁容,哭着磕头倒是惹人怜,但她后来鼻子歪成那样,真是丑。”
郁离隐约对说话的瘦女人有印象,阿茹毁容后,她最是阴阳怪气。
“嘁,我听说她还是官家小姐出身呢,没脸没皮的。”
“就是,没毁容前,她不是也去衙门磕过头吗?带着她女一起,还真把她男人磕出来了。”
“是磕还是睡,说不准喽。”
闲话不知不觉又转到男人身上。
“要我说刘侃真惨,这辈子都是被那母女两害的。”
“后来她们死了,刘家小子再娶妻,怎么一个儿子都还没有呢,也死了。”
“肯定是遭克了!”
“母女两都是妖孽。”
说到妖孽,闲话又停了几秒,有人哼哼发牢骚,抱怨着被骗了一整年,破不少财,才知道那术士是个江湖老骗子。
“呸!白瞎了我的钱,到现在都没怀上儿子。”
话题到这,已无人再讨论刘家。
郁离不想听下去。
真是对不起啊阿茹,我死了,你的幸福生活还是没有如期而至。
他漫无目的在村子里走,无人看得见他,玩耍的儿童,吵嘴的婆媳,娇羞的新妇,有没有刘家,村子还是一个样。
生了女儿,女儿死了,生不出儿子,妻子死了,再娶新妇,丈夫死了,新妇无儿,新妇被逼死。
无非如此。
郁离叹了口气,刘侃没有儿子怪谁呢,是他自己精元空虚,注定没有孩子,当然不会有儿子。
郁离只是,想帮阿茹圆一个梦。
没想到居然是噩梦。
山灵说得没错,人类啊,真是奇怪。
相信虚无缥缈的心意,在乎莫名其妙的荣耻。不知为何而生,却知为何而死。
也许命运是不可被他人改变的,除非自己跳出来。
他在阿茹身上种下了“命中有一子”的因,就得了早陨的果。
无论他在过程中如何搅乱阿茹的轨迹,结局还是没有改变,因为阿茹不曾跳出来。
郁离问山灵:“我做错了吗?”
山灵摇头:“这世间,人生万事,从来不是由对错组成的,事无对错,只有选择。人生是由一个又一个选择组成的。”
“自己的选择,怪不得谁。”
另一只山灵暴躁地扯郁离头发:“这里乌糟糟的,快些回去吧,你想知道什么,我告诉你就好了。傻妖怪,你当人那会儿,要不是我们守着你,你早就死翘翘了。笨妖怪,臭妖怪,一点都不乖。”
郁离垂头,说:“对不起。”
山灵撇嘴,它力气小,扯那几下头发就累了,“吧唧”一下瘫倒,滑到郁离肩头。
“我没怪你的,郁离。只是我们妖怪和山灵,和凡人接触多了,总归不好的。我们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。”
可是郁离还是说:“人类有好的,我见过的,比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还要对我好。”
山灵在他肩上翻滚,不听,随后趴上郁离耳尖,声情并茂描述他死后刘家的事。
最后总结——“阿茹被刘侃打死了,刘侃自己喝酒喝醉掉进河里,他本来和寡妇说好,等你们死了就娶她,结果真到了那一天,他后悔了,他不想娶一个寡妇,嫌丢脸。”
“最坏了,人类最坏了。”
郁离安静听完,小声“嗯”了一句。
“走吧走吧!”山灵催促。
郁离没动,他说,他之前看得一出《砍樵曲》,还未听到结尾。
戏班子每每来村里搭台,必唱这出戏,谁叫这戏受欢迎呢,一出下来,赏钱多三五铜板。
一个月后,郁离如愿听完了结尾。
还是在老地方,郁离躲在树上听,粉面小姐倒追短衫樵夫,爱他勤劳,爱他贫苦,爱他照顾失明老母孝心一片,不要绫罗绸缎,为爱抗父母,伺候婆婆伺候夫,只因爱他,样样皆不嫌。
短衫顾及两人差距,顾及父母之命,一边纠结一边不舍佳人。
树下人喊着:“娶她吧!娶她吧!”
短衫“哎呀呀”叫:“这婚是非结不成了。”
观客笑闹:“非结不成!”
“只是没有媒证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