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道不公
阿巟屏住呼吸,吊着一颗心悄悄打量无声息的妖。
这只妖若说习性言语,和人没两样,甚至心思玲珑远超常人,但妖毕竟是妖,与人不同。
“我痛恨那道士,不愿和他做一样的恶人。虽我对你有所需,但至少不会胁迫。”他低声说完,起身站定数秒,欲动未动。
刃光在他手中弯刀划过,映出垂视的冷然眉目。
阿巟小心蹲下,将妖翻过来,不见反应,这才稍松了口气。
想来这只妖已经死了。
指尖点上妖额心的洞,他皱眉,手指滑去妖的胸口。
人心不值钱,妖心却无价,吃一颗,福寿绵延。
凡间屠妖手一般先用砍刀斩掉四肢,确定不会复醒,破开胸膛,再使弯刀挑去经络,便可得到一颗完完整整的妖心。
当然如果工具有限,妖已死透,直接剖也行。
这种畜生难抓,一只浑身是宝,要在将死未死无抵抗力时杀最好。
确认了时机,男人的刀熟稔落下。
然而刀尖没入皮肉,便有两根苍白的手指捏住,再入一毫都艰难。
“你没……”死?
妖圆睁着一双眼,自下而上看着他,胸膛毫无起伏。
她说:“恶人没死,你骗我。”
阿巟一下乱了呼吸,躁红爬上颧骨,手却没有松,徒自向下使劲。
“听不懂。你这妖狡诈,我今日非要你的心不可。”
郁离灰白的嘴唇抖动,嗤笑松开手。
一只濒死的妖,负隅顽抗罢了。
弯刀彻底勾破皮肉,阿巟嘴角霎时扬起,一眨不眨盯着妖怪胸口流动缓慢的血。
他握着刀柄的手随身体轻颤,仿佛可以感受到妖怪的心贴着刀面震跳,福寿的美梦即将如愿以偿。
“公子出事的时候,你在哪?”妖一说话,嘴中血便溢出。
阿巟不甚在意,正要下一步动作,后背却有凉风袭来,他只当是天晚潭面有风吹岸。
“不要!”
身后乍现小而尖的声音,阿巟想起妖说道士没有死,警惕回首匆匆向后看去。
只这匆匆一撇,胸膛突受重击,腔骨受挤压咯吱作响,血肉黏黏腻腻搅动,他再回过头,一颗深红狂跳的心脏占据整个视野。
眼珠爆起,一点点转动,新鲜的心脏后露出妖的獠牙。
“你……骗……”
话已来不及说完,男人倒地,死不瞑目。
“郁离不要!”
“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?”
赶来的山灵不可置信。
郁离杀人了?怎么能杀人呢!这可是……可是大忌。
郁离垂眸,摇摇晃晃站起来,浑身再次染满血污,在从寒潭刮来冷风中矗立,冷漠得好像雪峰之上最灰暗干脆的松尖。
“我说了,妖便是要死,想吃你的心,也是唾手可得。”
“但你的心,太脏,我不屑。”
郁离一把丢掉手里的心脏,正丢在主人脸上,砸出一片黏糊的红,随意滚去一边,沾满沙土。
她面无表情看着,并不快意。
山灵慌乱地在她头顶打转,絮絮叨叨。
“你要怎么办哦,笨妖怪,你要染上因果了,你的好日子要到头了。”它抱怨完,哭丧脸道:“我想想办法,我想想办法,会有办法的。”
郁离却冷静到可怕:“早就染上因果了,再多又如何。”
“况且。”郁离咬紧后槽牙,“他们造下那么多因,难道不应该尝一尝果吗。既然天道不公,我替天道做点事。”
另一只山灵也唉声叹气,看见郁离落下的手指尖一直滴血,立马察觉不对劲凑过去。
这只傻妖怪,在放自己的精血!
“左左。”
山灵愣了一瞬,连声应道:“诶,我是左左,郁离,你别做傻事。”
头顶的右右也反应过来:“我是右右,郁离,和左左右右回家吧,我们躲起来,天道抓不住我们的。”
“快收了精血!”
郁离充耳不闻,看着地上的尸体熟悉的脸,问:“你们说,是不是天道不公?”
左左顺着她的视线看去,一时没想起在哪见过这个人,待它再想,吹来的谷风陡然凌冽如刀,它赶忙飘去拉住郁离的耳朵,担心郁离被吹伤。
但一只小小山灵又如何护得住,它们在自